哪怕锅中水已经煮沸,桑榆搅拌的动作仍未停歇,她捻起一撮提前准备好的草木灰,缓缓撒入锅中。
“诶……”这下谢秋槿实在忍不住,想出言阻止。
听见她的声音,桑榆手上动作不停,抬头朝她笑笑。
“娘,我买回来的盐和以前咱们吃的不一样,得用草木灰一同熬煮,之后才能入口。”
以前桑家吃的都是上品细盐,精挑细选过的盐池中晾晒而出,和现在这种可不一样。
哪怕是贵上一文钱的散盐,估计也只比苦盐口感好上一些,内里同样含有不少杂质。
“盐还得买回来自己煮?”谢秋槿脸上满是疑惑不解。
桑榆很有耐心地给她解释,“对啊,这叫苦盐,是从海里提炼出来的。吃起来比蒲公英叶还要苦,长期吃这个还容易得病。”
“不过用草木灰重新熬煮过后,味道就会好许多,也不会得病。”
说话间,锅中的水分已然消失大半,锅底开始出现白色晶粒。
桑榆又多等了会儿,见锅中水分蒸发得差不多才停止搅拌,将陶锅从火堆上取下放到一旁。
“祖母,娘,我今日在那边看见处地方……”
桑榆将自己看见的峡谷中的村落情形和两人说了遍,之后她问:“咱们要不要搬过去住?”
这里虽好,但太过偏僻,并且还紧靠着山,没准哪天就出现个泥石流或者瘴气。
“咱们搬过去的话,住哪啊?”谢秋槿重点抓得很准。
她们现在起码还有个棚子遮风避雨,若是搬去峡谷之中,怕是连棚子都没了,全都得一点点新建。
“棚子不是问题,如果真的要搬过去,咱们可以从竹林里砍些竹子,重新搭建一个。”
桑榆早就看眼前的棚子不顺眼,四个角都不平,要是可以,直接推倒重建才最好。
谢秋槿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以往桑永景在的时候,她都是无条件听他的话。
现在他不在,于是她看向施老太太,恭敬地问:“娘,您觉得呢?”
施老太太的手很灵巧,桑榆刚回来的时候,她手中的蒲包才编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如今已然开始收尾。
听见谢秋槿的问话,她笑着摇摇头:“我一把老骨头都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还是你们拿主意吧。”
以前在桑府的时候,谢秋槿还是挺畏惧自己的这位婆母的,她的性子着实算不得和善。
或许是流放路上在生死间走的那一遭,让她转了性子,如今和和气气的,看谁都带着笑。
否则她绝不敢贸然去询问对方的意见。
“那还是等你爹回来,咱们一家人再好好商量商量。”谢秋槿最终拍板,大事还得桑永景拿主意。
吃完午饭后,桑榆直打哈欠想睡个午觉。
但看看左边编小篮的谢秋槿,又看看右边编蒲包的施老太太,就连桑兴皓都在拿着蒲叶给自己做玩具。
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只能边打哈欠边编蒲包。
一下午的工夫,重新熬煮过的盐彻底干透,被桑榆装回盐罐之中,比起先前八成满的罐子还要少上一些。
天色越来越暗,一家人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凝重。
第二十九章 你是要杀我不成
谢秋槿在棚子外来回踱步,不停往外张望。
迟迟没能看见远方有人影出现,她忍不住问道:“榆儿,你爹和你大哥怎还没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应该不会吧。”随着时间推移,桑榆也开始有些不确定。
按理说,砍柴做工怎么也该在天黑之前收工,父子两人就算再去买些东西,也早该回来了。
又等了会儿,还是不见人,桑榆觉得事情不对,当即就要出去寻人。
谢秋槿小跑过来:“娘和你一起去。”
让她在这里等,她也坐不住,还不如一起。
嘱咐桑兴皓乖乖待在祖母身边不要乱跑,母女俩挽着手往外走。
天边的太阳早就落山,此时天色灰蒙蒙的,怕是再过一会儿就会彻底黑下来。
桑榆记性好,领着谢秋槿走上官道。
刚往西走没多久,便隐约瞧见前方有两个模糊人影,他们互相搀扶着,其中一人走路时还一瘸一拐地。
她心中一惊,连忙跑过去,到近前一看,果然是桑家父子。
两人身上脸上都带着伤,桑兴嘉的唇角还带着血,看起来很是狼狈。
“爹,大哥,你们被谁打了?”
桑永景没想到她们会出现在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地偏过脸,小声道:“没事,小伤。”
谢秋槿跑得没桑榆快,落后几步,才追上来一见二人模样眼中就蓄起泪。
“夫君!嘉儿!怎伤得这么重?”
她伸手去摸桑兴嘉脸上高高肿起的淤青,心疼到不行:“不是砍柴吗?怎还要受皮肉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