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的视线淡淡的掠过还站在宫道口处说话的小宫女，她不知道在和那太医说什么，白皙的耳尖都红起来，丝毫没察觉到几人的靠近。

他冷眼旁观，正微抬起的右手放下，伸出左手指指不远处的宫殿：“在那里，咸阳宫。”

“公主的宫殿是棫阳宫，在咸阳宫北边过去一些。”少帝淡声又指了个方向，楚王女跟着放眼望过去，那座精致的宫殿应该是周围离咸阳宫最近的了，而齐国公主的宫殿离这儿可不近。

在齐楚公主一同来的敏感阶段，秦王政却这样区别安排两位公主的宫殿，这其间意味着什么，恐怕秦王也是属意她为王后的吧。

楚王女边想着，边羞涩的又偷偷抬眼瞧了一下身旁的少年帝王。

洛姝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他们走的近了，身后跟着的宫人那样多，堆叠着的脚步声早惊扰到了两人，小宫女回身望过去，就见两人几乎并肩着走在一块儿，俊美无俦的帝王细心的带着身旁初来的公主认着宫殿。

帝王与公主，身份般配，更可以比肩而行。

小宫女定定的看了眼两人齐着一同走近来的步伐，垂下眼来，勉强按下心中的酸涩，和一旁的人轻声：“夏太医，药馆的事，多谢你帮我，如果不是你教我，我还总是一知半解的，更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太医温声：“无碍的，你和我投缘，若是想学，随时都可以再找我。”

小宫女感激的笑了笑，又把手里的小荷囊往他手心里塞塞，少女白皙的指尖轻触到太医的掌心。

“这个，你还是收下……”吧。

少帝几步走至面前，黑压压的影子笼上来，洛姝及时噤了声，两人退后着往宫墙处靠紧一些，低垂着脑袋等待帝王一行经过。

没有小宫女预想中的离开，他就这样当着楚国公主，夏太医，还有身后跟着的数十宫人的面，径直的站定在了洛姝的面前，朝她摊开右手。

“手里拿的什么？”少帝低声问。

他伸出的手微微颤着，小宫女愣了下，知道这不是什么紧张，而是少帝情绪即将失控前的征兆，她轻咬下唇，还是乖乖的放在他掌心。

“回王上，是奴婢的荷囊。”

070｜小惩

“噢？”少帝挑了下眉，细细打量着这个荷囊，一声疑惑的尾音拖长。

“孤瞧着眼熟的很。”

小宫女有些心虚的低下头，低声细语：“是王上从前赐予奴婢的。”

闻言，站在少帝身后的楚王女总算正视了眼这小宫女。

那荷囊用的上等绸面，针脚细密整齐，样式也好看的紧，实在不像是一个帝王会随手赏赐给小宫女的东西。

一国的公主，凝望过来满含审视的目光，倨傲，轻慢，仿佛在打量一个物品，又或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更让人无话可说的是，这样的目光，并非对方有意为之，而是她与生俱来的。

小宫女感受到她的打量，抿紧唇，觉得有些难堪。

就像是，刚来这里的第一晚，她裸着青青紫紫的身子，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看宫人们沉默的服侍少帝。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上一次，是少帝出声唤她服侍打破了她的难堪，这一次呢……

迎娶公主，册立王后，攻打别国，充盈后宫，或许往后这样的打量会越来越多的。

小宫女笑了笑，抬起眼来和楚王女对视，她手上刚起了势，欲福身和她行礼时，男人愈发低沉的声音响起。

少帝掂了掂手中的荷囊，淡淡扫她一眼。

“赵同，公主累了，送公主回棫阳宫。”

楚王女愣了一下，有些惊疑的看了眼洛姝，又望向少帝，试探着问：“王上，您不陪我看宫殿了吗？”

少帝勾唇，眼底没什么情绪，声音却很温和：“公主累了，早些休息才好。最近咸阳宫的宫人都很散漫，你也看到，孤捉到个偷懒的宫女，一会儿还要好好盘问下。”

“在孤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如此，平日里孤看不见的时候，不知道该有多过火，必要的话，也要小惩一下。”

“这样的场面，孤想着，还是不要让公主看到的为好。”

少帝的视线落在小宫女露出的一截白皙后颈上，意有所指。

他招手让赵同上前，对楚王女道：“这是总管赵同，他办事孤放心，由他领公主去吧。”

他话里听着句句都是关切，不管是不是表面功夫，但面子给足了，楚王女心里好受些，顺着台阶就下了。

赵同领着公主离开的同时，也捎带着将跟在身后的那群宫人一同挥退了。

人一走，少帝方才伪装出的温和神色一下子荡然无存，他冷冷的看了眼一旁的太医，修长的手指钳住他下巴迫他抬头。

少帝微眯着眼看一会，认出他是之前被传唤到咸阳宫照顾洛姝嗓子的那个年轻太医。

他力道极大，几乎将太医脖颈要掐出淤痕来，夏太医发不出声音，垂在身侧的手晃起来，眼睛都要翻白。

“王…王…”上。

连一句完整的求饶都说不出口。

小宫女在一旁焦急，心知自己开口恐怕是火上浇油，但若是不开口，以少帝现在的状态恐怕真会将夏太医掐死。

“王上，王上，放了夏太医吧，荷囊是奴婢主动要送给夏太医的，夏太医他没有收。”

小宫女匆匆的求情，又看一眼几乎要晕过去的太医，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

071｜碍眼（2000珠珠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