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帝传了太医到咸阳宫给她看诊。

太医瞧过后，说是没什么大碍，喝几日汤药，修养修养，这些日子少开口，饮食忌口，要不了多久就好了。

是上回大太监赵同给了洛姝小令，去太医院遇见的那个年轻太医。

之前没仔细瞧，这会儿在少帝面前，他跪在一旁替洛姝把脉时，小宫女就很轻易看清他容貌，清隽雅致，神色从容。

她只打量了一眼，便懒懒的收回目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少帝顿了下，抬手挥退了太医。

他把她抱坐在腿上，握着她的手在掌心把玩，小宫女不理他，抽回手往袖子里藏。

连着几日都是如此，哪怕少帝承诺再也不会那样，洛姝也不想搭理他。

少帝觉得她生起气也灵动，便笑了下，凑过去亲了下她气鼓鼓的脸颊。

“快些好起来，孤带你出宫走走。”

小宫女没反应，反手擦了下刚被他亲过的脸蛋。

嬴政还待说些什么，殿外大太监赵同躬着身子进来通传：“王上，廷尉李斯大人求见，说有要事相禀。”

少帝神色凝重起来。

这人原是文信侯吕不韦府上的一个门客，在吕不韦那儿呆了数年，即便有才华，也一直未能得到吕不韦的举荐，郁郁不得志，在府上当个编纂书籍的小吏。

偶有一日，嬴政去文信侯吕不韦府上，正见到他在誊抄文章，方才发现平日里吕不韦拿来给他读，说是为君之道的一些文章，大多经过李斯的润色，便起了兴致与他谈论几句。

吕不韦瞧见，心里暗暗盘算着，便主动开口若王上喜欢，举荐李斯入朝为个小吏。

少帝本就有此意，顺着应允。

文信侯算盘打得好，一边和李斯说勿忘了他的举荐之恩，又话里话外提着让他多探听些消息传回府上。

殊不知李斯对在吕府上数年的蹉跎早记恨在心，心中冷笑，入了宫便再没回过吕不韦音讯，只专心为嬴政打探消息。

也许是多年不得志的经历，李斯为人极为谨慎，此时急着见嬴政定有大事。

少帝叮嘱洛姝几句，便匆匆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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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赵国为质子，数月前返回的公子成蛟不知怎么，近日里在撺掇些宗室子弟，与他们频繁走动，又联络许多手握兵权的将领，恐怕有意图反叛的打算。

这是李斯送来的消息。

他一直暗中替嬴政监视着朝中几位大臣的动向，从一个频繁往来于宫外和夏太王太后宫的太监那里顺藤摸瓜出来，便急忙入宫来。

事出反常，公子成蛟恐怕是在赵国质押时受了何人的教唆。

嬴政听后沉思一会儿，又命人去请昌平君和文信侯入宫。

少帝忙碌起来。

小宫女便得了闲，寝殿内待闷了，就在咸阳宫里走动走动，视线落在宫门处，见四下无人，神色微动，欲往殿外走。

她才走几步，就看见守门的太监不是不在，而是偷懒靠在门边打盹儿，听见动静一个激灵醒来。

小太监堆起笑：“洛姐姐要去哪儿。”

洛姝奇怪的看他一眼，道：“王上不是对我下了禁令吗？”

“啊那个，王上早让赵总管知会我们撤了，洛姐姐不知道吗？”小太监挠挠头，困惑，他还纳闷于王上的反常呢。

059｜让步

小宫女怔怔摇头。

那日之后，少帝再未提过封妃的事，但也从未在她面前表现出过要解禁令的意思。

没想到…

竟然早就一声不吭的撤了。

洛姝神色微动，和小太监示意了一下，就往咸阳宫外走，一路上畅通无阻。

小宫女在宫内自由的四下走了走，迟疑了下又往出宫的那条幽长的宫道去，沿着地上石板的细缝，直到望见王宫正门的守卫。

她径自往宫门处走。

侍卫拦住她，皱着眉问：“站住，你是哪个宫的？出示下令牌。”

宫人遇上轮休的假期，出宫的时辰大多是在正午之前，现在这个点，多是往宫里回。还会出宫的一般是得了主子的吩咐和令牌出宫办事。

眼前这宫女，二话不说就要往宫外走。侍卫见她容貌清艳，仪态大方，不像作乱的，才没有拔剑拦她，耐着性子问一句。

“我是咸阳宫的大宫女洛姝，这是王上给我的令牌。”小宫女犹豫了一下，从随身的荷囊中拿出一个小巧的铜牌给侍卫看。

侍卫打量一眼，点点头，便收了阻拦的姿势，好心提醒道：“快去吧，天色不早了，尽快在宫门落锁前回来。”

小宫女攥着手中的小铜牌，真的走出了宫门，看到外城逐渐多起来的小贩，听到响起来的叫卖吆喝时，还有些恍惚的不真实感。

她觉得晕晕乎乎的，又蹙着眉将那个青铜制的小令牌翻上翻下的打量。

想起前几日她嗓子还哑的厉害时，太医开了药方，制了些润喉的小药丸给她。少帝见了，便叫绣娘给她做了好几个绸面的荷囊来方便装。

小宫女虽然还生着他气，但是架不住荷囊颜色样式都好看的紧，被关在寝殿里无聊，她就一天一个的换着佩在身上，少帝当时还戏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