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1)

她喉间哽咽,闻祈眼睫颤动着,字字诛心。

就算闻祈说那都是因为爱她,因为害怕自己被抛下,江稚茵也已经不会信了,因为这话已经被认定为装模做样的手段。

有的时候,由虚情假意,后继衍生出来的“爱”,本身就已经失去了表达的价值,变得像废品一样一文不值。

就像现在。

以前撒过谎的人,早就失去了说真话的权利,今后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会被打上“诡辩”的烙印,如同小孩子第三次喊出的“狼来了”。

时至今日,江稚茵已然分不清他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初遇是做戏,后面一次次蓄意勾引恐怕也是攀附上她这根杆子的手段,她不知道闻祈这几年里到底给了她多少真心,抑或是从始至终都在利用。

江稚茵捏住门把手,重重把门在他眼前关上,低着头顿了几秒,嗓音沉闷,通知着:

“之前的承诺当我没说过,都冷静一段时间吧,我回家住了。”

他一直对江稚茵很没信心,觉得她给不起自己期望着的浓烈的爱,觉得随便谁来反对一下,江琳或是成国立,他就会被江稚茵丢弃。

却没想到,最后搞砸这一切的,还是他自己。

第59章 入沼

她单手拖着行李箱,另一只手不断抹着脸上的泪痕,轮子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拖得咔咔作响。

楼底下唐爷爷的那个小男孩还蹲在门口玩小汽车,他默然站起身,突然向江稚茵跑来,从口袋里翻翻找找,掏出几颗糖,强硬地要塞进江稚茵手里。

这个孩子实在和小时候的闻祈有些像,头发也是一样长长的,江稚茵看着他,心里又疼痛起来,眼泪简直又要往外冒了,擦都擦不干,她把糖塞回去,说她不要,然后继续拖着行李箱往拐弯处走去。

楼道的阴影覆盖她全身,狭窄的过道堆积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冷风侵袭这座城市,今年的冬天应该会异常寒冷。

小孩子安静地顶着雪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弯腰捡起地上的糖果,揣在兜里跑回家里自己剥开吃掉了。

爷爷问他嘴里的糖哪里来的,男孩指了指楼上,老人会错意,笑说:“又是那家小姑娘啊?”

他摇头。

是那家的哥哥给买的,说以后每次碰见那位姐姐,都送给她几颗,这样子她心情会好点。如果姐姐问他是哪里来的糖,他就得告诉她是哥哥买的,这样姐姐就不会那么生哥哥的气了。

姐姐没问,姐姐也不要糖,小男孩就自己吃掉了。

他心说下次见到姐姐还得再给一次,但后来他很久都没再看到江稚茵了。

他想,楼上的人家应该分手了,就跟每天吵架摔东西的那户姓王的人家一样,但是好像又不一样,他们家一直安安静静的,来的时候安安静静,走的时候也安安静静。

爷爷叹气,说,人生嘛,就是会发生这样的事的。

江稚茵那天回去,一开门见到江琳就绷不住了,她抱着妈妈的肩膀嚎啕大哭,突然间变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泪珠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一粒一粒往下掉,全部掉在江琳的衣服上,她衣襟被江稚茵打湿了大片。

她像妈妈哭诉:“……他真的骗了我。”

江琳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母女俩恍然间回到小时候,躺在一张软床上,江琳哄她睡觉,就是这样一边拍她一边唱咿咿呀呀又跑调的摇篮曲的。

“没事没事,至少你发现得早,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江琳苦笑一下,安慰着,“咱就当谈了一段失败的恋爱,至少妈妈还陪着你,你累了、想哭了,就回家来吧,妈妈现在还没那么老,可以接住你,啊,不哭,不值得。”

江稚茵抓着她的衣服抽抽嗒嗒的,简直要背过气去了,眼睛肿得像两个桃子。

江琳知道她女儿一直是个很刚强的人,小时候虽然也经常哭,但基本就是可怜巴巴地掉几滴眼泪就算了,就只是想让别人知道她难过了而已,稍微关心她几句她就又乐乐呵呵了,这是第一次哭得声音这么大、时间这么久。

江琳拍着她的脊背,叹着气音:“人生嘛,就是会出现这样的事的。”

屋外的雪愈下愈大,后来堆积了厚厚一层,有小孩在楼下堆了几个歪歪扭扭的雪人,嘻嘻哈哈地在雪地里跑来跑去,砸雪球。

今年怎么经历了一段时间这么长的凛冬,几片雪花就打翻了很多事,像是用笔尖压在一张细细的纸条上划过去,划了两年,发现又回到了开始,于是你发现笔迹都落在一个莫比乌斯纸环上。

万物更新,万物归始。

江稚茵没有删掉闻祈的联系方式,但他一条消息也没有发来,闻祈也没有来她家找过她,新年的时候,再也没有那个默认头像推来一句言简意赅的“新年好”。

细细想来,他们相遇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居然谁也没有向对方道出过一声“新年快乐”,好像每次都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

想到闻祈的名字的时候,江稚茵仍旧难过,她给了闻祈那么多次机会解释,他却似乎没有任何辩解想要辩解的地方,生生扛下了所有的指责,就像系在她面前承认他就如她所说的那样坏。

甚至一次都没来找过她,被戳穿后连挽回的想法都没有吗?

江稚茵觉得自己确实系个没脑子的傻子,这都已经系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她居然还在为他考虑,觉得闻祈可能也系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

年后那几天,她穿上了江琳给她买的新衣服,去陈雨婕的新家小坐。

她家已经装修好了,暖气管和空调都安上了,陈雨婕爸爸的腿养了小半年,现在基本已经恢复如常了,在家里忙活来忙活去的,新年也没关小店,吃完饭就急急跑去值班了。

陈雨婕挽留他:“这才初几,在家歇一天不行吗?”

她爸挥挥手:“初几晚上大家走完人家,到街上溜达,正系卖烟花炮仗的时候,昨天就卖了不少,小孩子爱玩儿,见了就走不动道。”

陈妈妈习以为常:“他爱去就去吧,劳碌命,就系闲不住,腿脚刚好就想出去溜溜,有这点儿精气神挣钱也好。”、

陈爸爸前脚刚走,下一秒门又被敲响了,江稚茵坐得离门最近,她还想着系不系落了东西,打开门后发现系邓林卓。

河边还有人在放炮竹,噼里啪啦地吵得不行,家里却只有电视里重播的春晚和嗑瓜子的声音。

邓林卓下颌紫了一块儿,手里拎着一份年货,尴尬地看了江稚茵几眼,然后装作自然地搭话:“我老爹让我到朋友家串串门,送点年货。”

他和闻祈关系不错,看他局促的模样应该也知道了江稚茵和闻祈闹掰了的事情。

江稚茵点点头,侧身让他进来,然后大声叫着陈雨婕的名字:“林子来给你送东西了。”

新装的暖气管很给力,开了一会儿家里就热乎乎的,邓林卓一进门就得脱外套,陈妈妈留他下来吃饭:“都系昨天待客的一些剩菜,正好你吃得多,帮我们家处理一下,你爸今天还开夜车呢?”

邓林卓点头:“过年的活儿钱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