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那小太监已经识时务的退到了外间,候着太女更衣。
“殿下……”墨守察觉到了谢思寸似乎有意拖延,低声唤了唤她。
“没事,让孤缓缓。”谢蕴本就会和谢思寸一起用晚膳,只是今日,谢蕴才召集了各家的小公子,怕是有所打算。
谢思寸已经被谢蕴训练得走一步,往回看三步,往前看三步,此时她心中已经有所应对。
轻轻叹了一口气以后,她吩咐了宫婢取来了常服,稍加整饬了一下仪表,接着便在婢子的陪侍之下走进了主殿的起居室。
“儿臣给父皇请安。”谢思寸姿态娴雅、行礼如仪。
端是这一声父皇,谢蕴就知道自己当真是把女儿给惹恼了,平时阿爹、阿爹,唤得可亲热了。
可谢蕴并不觉得今日自己的所作所为有出格之处。
“坐。”他简单的应了一声。
谢思寸看了谢蕴一眼,闷不吭声的坐下。
谢蕴透过眼尾余光觑着谢思寸,两父女此时一句话都不说,可是一场沉默的角力却是已经开始了。
谢思寸在夜里不留守夜人,贪欢失了分寸,过分宠溺通房,带着通房出城散心,触及了谢蕴的底线。
谢蕴明明答应谢思寸春日宴上择正君,却私底下打探她房中事,召集了各家儿郎,让谢思寸在马场措手不及,同样惹恼了谢思寸。
两父女虽然坐在一块儿看来平静无波,可实际上却是暗潮汹涌,谁也不愿意先低头。
在这个时候,谢思寸十足的像谢蕴,万般固执,谢蕴虽然心中懊恼,却也只能恼着,谢思寸长得像他的亡妻,可是却是没有她阿娘的娇憨和天真。
有时候当真会觉得,她就是顶着亡妻的脸的他,脾气臭得像茅坑里的石头,认定的人事物,十匹马都拉不回来。
御膳房早已准备好膳食,短暂的化去了气氛中浓浓的不豫。
前朝皇帝豪奢,每一日晚膳皆有八十八道菜,整整摆满三桌,天家威仪需得饶是岁帝崇尚节俭,这夜里的膳食依旧有二十四样。
谢蕴和女儿亲近,两人的位置并列,而非相对,是只要想,就可以帮对方夹菜的位置。谢蕴会吩咐人把六样摆在跟前,等吃好了,就会让人去换菜。
天子和太女不该显露出喜好,否则容易被臣下预测,遭遇刺杀,谢蕴严以律己,却向来不会拘着谢思寸,所以如今他们面前摆的,都是谢思寸爱吃的。
看着一桌令人食指大动的家常菜,谢思寸心中的冷意减缓了,心中产生了叹息的冲动,她也是了解自己的父亲的,其实……她那看似冷硬的父亲,已经把台阶都摆好了,就只等着她下。
谢蕴此人就如同天山上万年不容的积雪,他把所有的温暖和爱都留给了妻女,他是一个永远不会低头的主,可是即使嘴巴上不愿意服软,对她情感却可以在细节之中品出。
今日马场那一出,是谢蕴的手笔,眼前这一桌她爱吃的,是对她的补偿。谢思寸对口腹之欲向来无法抗拒,就跟她亲娘一个样,心里头就算生着闷气,她也不是那种会挨饿的性子。
“外头又降雪了,你打小身子弱,就别往外跑了,知道吗?”这天底下,真心疼爱子女的父母哪有拗得过子女的?至少,谢蕴就无法狠下心与谢思寸硬碰硬,他心中总是不忍的。
即使不愿承认,可这一回谢思寸出行,他心中是不安的,谢蕴举起了箸,反反覆覆几回,最后夹了一颗鸽子蛋放在谢思寸的盘里。
谢蕴:我生我女儿的气!我生气气~!但女儿还是得哄(放鸽子蛋)
想想谢世子在城楼跟情敌抢鸽子蛋的幼稚情景,就知道是子给出鸽子蛋有多不甘愿(不是
求个珠珠、留言啦~
52 耽溺美色(1400珠,老父亲被逆女气死的一天)
52 耽溺美色(1400珠,老父亲被逆女气死的一天)
谢思寸慢条斯理的把鸽子蛋放进了嘴里,优雅的咀嚼着,再缓缓的下咽。
沉默持续着……就像即将满溢的水面一样,令人难受、难安。
谢家公府出身,规矩本来就大,谢蕴早就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反倒是谢思寸被他惯养着长大,谢思寸从小就跟着他一起用膳,总是会对着他分享她一日的所见所闻。
在失去妻子以后,他的人生永远的生在那个凛冬之中,那一日的寒冷和血气不断地折磨着她,只有这个女儿,是他活下去的希望,而今这一片沉默,令他觉得窒息。
谢思寸绝对无法明白,每一次她开口说话,即使是些枝微末节的小事,卸运都听得认真,只因为光听到她的嗓子,对他来说都是救赎。
谢蕴是个杀伐决断的主,他拥有一颗冷硬的心,到了妻子逝世以后,那颗心融化了,满腔的爱都给了女儿。
他当真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儿如此安静、疏远。谢思寸越是如此表现,他就越无法接受墨守的存在。不能接受,就忍不住想给墨守吃点苦头。
针对墨守,谢蕴已经是有所克制了。至少,他不曾真的伤害墨守。
“这些年有父皇陪伴,弓马没落下,身子好些了,父皇别担忧儿臣。”谢思寸深深的凝了谢蕴一眼以后,叹了一口气。
“阿爹,不是说好了……等春日宴相看的吗?”谢思寸又何尝忍心和自己的父亲呕气?她脸上紧绷的神色松动,带了一些女孩儿家的嗔怪。
谢蕴最是绷不住女儿向他撒娇了,他不自在的移开了眼,“你也答应过我,不会对墨守宠爱过盛。”这是他当初答应谢思寸纳墨守的先决条件。
谢思寸对此倒是无语凝噎,沉凝了一会儿后道:“孩儿并未对墨守宠爱过分。”谢思寸知道,如果主子犯错,那便是下头的人没有劝诫,虽然好没道理,但是只会有人指责墨守狐媚惑主,少会有人敢说她耽溺美色。
她必须否认,否则一顶大帽子扣下去,墨守肯定会受罚。
“还说并未宠爱过分?守夜的嬷嬷也不留,还让他留宿在榻上,他是通房,他配吗?”寻常人家,或许妾室可以随侍在身边,可是天家规矩大,就算是妃嫔侍寝,都得有一定的位份才能留宿,墨守那算是什么玩意儿?
“阿爹,不留嬷嬷那是女儿的主意,你可不能怪墨守。”谢思寸瞪大了一双杏眼,眼尾就这么扫向了谢蕴。
“阿爹你自己说,这如此私密的事儿还有人在外头守着……若是您,您能应吗?管他是通房不是通房!”谢思寸这是打算撒泼到底了。
谢思寸的话令谢蕴一哽。
确实,管他是不是通房,如果当年他母亲在这种时刻安排了婆子伺候,肯定也是要给他轰出去的。
这孩子有自己的主见怪谁了?还不是像他,像到令人生厌。
谢蕴心里窝火,却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心中想着,“还不是自己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