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些事说是做得前后有序,有心一查还是能摸到线头。

全仗着没人知道沈家为什么这么做,也没人去想折腾这少爷小姐换来换去有什么意义,掩盖起来还算轻松。

那能如何?

被宋娘子骂过不中用后,沈官人左思右想,决定将沈迢送到太学院受学。

一是太学院坐落中原,跟南域离得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二是沈迢以后也要继承家业,光是开过蒙,学了些简单的经典不够用。

沈迢从小佛堂学了好些经书,这一遭终于坐上回程的马车,换回少爷身份。

不想一回家还没享受几天,那边宋娘子抬来一箱书卷过来,又是疼惜又是不舍。

她摸着自己十足单纯的孩子,还是赞同了沈官人的提议。

沈迢既不像沈官人八面玲珑,又不似她那般霸道泼辣。

当年年岁渐高才有这么个宝贝,不学点东西,出门长点见识,他们百年后不得被人欺负死。

于是听到沈迢耳朵里的话,从本该是想玩什么,变成了。

“稚、迢迢,你爹给你在太学院交了束脩,这些典册你先翻看些,别到时候什么都不知道,会被先生抽手板子的。”

脑子里记了不少经书卷文的沈迢愣愣的,宋娘子说罢便在他手中塞了本字册。

不擦脂粉的小脸上俊眉秀眼,生得一股清丽飘逸的神采,当时溢出点可怜。

那弯翘起的眼都变得圆溜溜,怎么也不敢置信。

要是不说,还真没人知道看起来漂亮灵慧的小少爷是在痛恨,念着不要马上离家上学。

沈迢聪明是聪明,半月不到硬背下几卷佛经。

可他实在是疲懒,光是听说学舍需得每天按时按点,其中的辛苦已经够劝退他了。

不想爹娘还要将他送进太学院。

那地方虽然交足够多的束脩,学力不行也能进去,多数学子却是举考才入选的。

沈迢翻了翻手里的书册,他有些犯晕。

“好多字啊……”几乎是在撒娇卖乖,寄希望宋娘子能心软。

宋娘子却正色,道:“难道你想待在南域,被世子认出来么?”

沈迢听了,手指捏着书页。

他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憋出字来:“自然,自然是不想的。”

宋娘子点点头,她也不想,便安慰道:“那只能去了,他都不愿意解除婚约,要跟着硬耗三年,日后见了你,说不准会出什么事。”

沈迢才回来,还不知道有这事。

他跟明盛的牵绊,全数仰赖沈稚月这一身份,销毁了,就只剩下虚无缥缈的曾任姻亲。

本来想着,明盛要是解除婚约,那以后该去娇宠欺负别的女郎了。

沈迢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宋娘子这番话一瞬间让沈迢弯了唇角,知道明盛还喜欢着自己,暂时不会听到什么新世子妃来让他难受。

可之后那点开心又散开了。

沈迢皱着眉,道:“这样也太可怜了。”

或许是因为以后再没有什么瓜葛,沈迢回忆起来的,更多还是明盛好的时候。

尤其知道明盛还要等一个不会回来的人,心口便刺刺的,生出些难受。

至于明盛不好的,沈迢想起来会羞愤,可终究也没出什么事,那些亲亲抱抱的片段便留下模糊的,舒服的印象。

毕竟说到底还是明盛在伺候他,总是玩得沈迢身子吹出淫水,翘起臀尖舒服地用软肉夹阳茎。

沈迢想的,和自己的爹娘完全是两码事。

宋娘子一怔,倒是坚定了送走沈迢的想法。

她笑起来,点点沈迢的鼻尖,娇气的小少爷一下被吸引了注意,拿手里的书不客气地蹭蹭发痒的鼻子。

“迢迢想得不错。”宋娘子没有多说什么。

规训不能轻易改变人的想法,等沈迢见多了人后就能懂了。

她只是在怕,怕沈迢忽地就被抢走,圈养起来。

沈官人回家说道时,不过是苦恼事情没做成,宋娘子反倒隐隐约约感觉到冷意。

这个世道,只听过高门贵女做寡妇,几个时候能听见天潢贵胄的继任人赶着给未过门的妻子守丧。

说是等三年,实则解约了再守也是一样,这番推辞竟是没有半点要解除婚约的意愿。

宋娘子强笑着,又说:“以后就不能再叫那个名字了,昨晚我跟你爹爹重新想了个字,迢迢以后就用它吧。”

她挥散心中的隐忧,蘸着茶水在桌上写字。

落下两枚湿漉漉的字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