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没用的男人净爱说些没用的废话!”五娘恼恼地收回手,白锡的嘴没了桎梏,又抽抽搭搭地发出忍不住的哭声,微弱却听得出明显的撕心裂肺之感。

獐子精道:“五娘,你就对他好点吧。”

白发少年听了獐子精的话,哇的一声哭的更厉害了。

五娘扶额,甩下一句“好好陪陪你伴侣”就化作原型飞一般逃离了这个压抑的地方。

獐子精说:“还有机会,没关系的。”

“但是…但是……啊!!!!不要再说了!我不想说!!”白锡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很多,双手又充满了力量似的,把那三枚已经坏死的卵蛋往怀里抱。

“但是什么?你别急,快说,还会有办法的。”

“呜…………”他太想哭了,但所有的悲伤都化作叹息,夹在绵长的哭腔里……

大雾弥漫的早上。

白锡感觉蛋有动静了,又打起信心来。

同时,大雾弥漫的早上,有一颗蛋“不小心”滚落下去。

白锡赶紧捡起来,却发现,那蛋变轻了,也正是因为变轻了,受力不稳,那颗蛋就控制不住地滚向了窝边。

白锡吓坏了,他想到要寻求长者们提出建议,但找了一个中午,没看见几个有资历的妖修。那个中午太阳很大,几乎没有雾气,可他还是找不到五娘或者獐子精。

一个怪异的、湿雾缭绕的傍晚,本不该起雾的地方突然变得很冷很冷。在这个傍晚,只能看得见半朵月亮。白锡已经花了一段时间检查他的蛋了,无一例外,刚到没多久的五娘和獐子精可以作证,那几个蛋已经没有任何用处了。

白锡的心也好像蒙上了一层雾般忧郁。

他看向地面,不愿意让獐子精瞅见他脸上的泪水。

出乎他意料的是,地上的野草从绿色变成了黑色与季节变化无关,只是傍晚的天边有一大片云遮住了日与月交织的银点霞光,所以才觉得那阴影之下的草地是黑色的。

白锡也包裹在了云层的阴影里,那一片阴影好像一个锁死了他心的牢笼。

这些事,太快又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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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给予了白锡沉重的打击。五娘多次看到他那副样子都有些心疼,但安慰的话话说出口却变成了刺耳的“你这个窝囊废”。

她真的不会安慰人,平时力拔山兮的力道,此时连揉面的功夫也使不出来。

白锡受到的打击太大,一时间竟然缓不过来。

大山的天气变怪了,这是以往不常有的事。雾气一天比一天要浓,山林里的野兽本能地缩在窝里不愿意出来。

浓郁的雾气仿佛把鸟儿的叫声也吞掉了,大山变得寂静,平日里滚弦落珠般叮咚作响的山涧与河流也沉默不语。

在洞穴里,乌机比平时更加困乏,失去了三道魂魄的他本就少了很多精力,在反常的大雾日,他不分昼夜地睡觉。

白锡吃吃地笑了,可眼神呆滞,面部僵硬。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乌机的脸,说:“如果你知道那是你生下来的……你也会心痛吗?啊…你什么都不懂……哈哈……”

乌机耷拉着眼皮,顺着脸上的触感往上看。

他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一只手在脑门上晃荡。想也没想多少,自然而然地把额头又贴上了那只准备离开的手。

“呜…”他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你也给别人生过孩子吗?……我听五娘讲过的……哈。”

白锡干巴巴地又笑了两声,手从乌机的额头一直顺下摸到他的脖子,接着是锁骨。

乌机没感觉到白锡的异常,立起上身来,略略前倾,把上半身埋进白锡的怀里。以往他这样做,都能通过取悦白锡而得到奖励性质的食物。

“你以为这样就有吃的了吗?没有了……从三天前开始,山里的果树不再结果。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白锡捧起乌机的脸喃喃道。

“木灵爷爷说,大山的灾殃要来了,叫我们快走。五娘她们都要迁徙到瀛台山……但是我不想走啊。五娘说你现在就是废人一个,并且不知为何不再泌乳,没有丝毫价值,带着你离开大山很麻烦……乌姮也要走了,她是最舍不得这里的。可她还要走。”

白锡越来越语无伦次,讲了一大堆乌机听不懂的话。当然,以他现在的智力水平,也不可能听明白任何一种语言。

“我要疯了。该怎么安置你呢?”

时间追溯。

白姒历练回来了,她是提前回来的。她匆忙赶回大山的理由,是感应到木灵的召集。

木灵是千年树妖,整座大山的内部都有它根系蔓延的痕迹,没有什么是木灵不能知道的。

近日,木灵发现了大山的不对劲。

自人类居住的那一块山脚下的区域起,花草树木以惊人的速度开始腐烂,浅谷的溪草也大片萎靡。

山上起了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浓雾,空气中弥漫着不详的味道。

木灵召集山里的妖修,计议迁徙到别的地方。它活了几千年,灵敏地感到每两百年一回的山灾就要降临了。

山灾是天机注定的、维持人类与自然之间的平衡柱。

当人类越来越肆无忌惮而失去对山林的敬仰、为了更高的利益而滥杀生灵时,山灾就会降临。

但山灾一直是间接性地达到平衡的。

可能是巨洪,也可能是林火,甚至是改变万物生长的自然规律。那些依赖大山生存的人类会因为由此产生的瘟疫或火灾、荒灾而人口削减,有的背井离乡,有的死于间接的山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