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被子歪歪斜斜的盖着,大肚腩早已不见,脸颊凹陷,面如菜色,消瘦的厉害。

身上插着输液器,闭着眼,呼吸急促,偶尔咳嗽几声,表情不太好。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音,温明德吃力的睁开眼,转头看过来,见到是贺南溪,浑浊的眼里出现了些许光。

“南……南溪……”

他的喉咙像破旧的风箱,发出嗬嗬的声响,这么两个字就仿佛消耗了很大的力气,脸色疲惫而迫切。

贺南溪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那个曾经颐指气使独断专行的父亲,老了,病了,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诚然,小时候他是给过自己疼爱,那父爱做不得假。

但后面的伤害也是真的,她能活下来,也是命大。

最重要的是他杀了她母亲。

这是极致的恨。

各种情绪交织,最终只汇集成了一个字:

“嗯。”

温明德垂在床边的手费力的抬起,想要抓她。

可贺南溪只是站在那里看着,无动于衷。

他颓然的垂下手,眼里还剩下对生的执念:

“救……救我……保外就医……”

“救不了了,医生说你癌细胞已经转移,就这两天的事了。”

她语气淡漠,给温明德宣判了死刑。

病床上的人红了眼:

“女儿……我……我错了……”

贺南溪闭了闭眼: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是你应得的报应。”

“嗬嗬……”

温明德的喘息更重了,那只手无力的抓着什么。

“不想死……不想啊……”

这一句话说的艰难,但是格外清晰。

到了生命的最后尽头,他还执着着这个世界。

“我妈妈也不想死。”

温明德浑浊的死鱼眼猛然瞪大:

“我是你爸啊……”

贺南溪淡淡的应了:

“所以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就算是还了你的生恩。”

温明德眼里的光一下子就暗了下去。

他张着嘴,却不知道为什么说不出话。

就死死盯着贺南溪,试图想在她身上看出什么来。

可是他失望了。

他唯一的后代,到底是跟他离了心。

艾滋病带来的痛苦很严重,可是他还是想活。

但是他的女儿不救他了。

眼皮像压了一座大山,沉重的让他眼神模糊,最终闭上了眼。

人常说临死前往事会如同走马灯一般闪过。

可他的回忆却定格在了一张脸上。

贺晚枫。

那个光芒万丈的女人。

她有野心,有实力,有家室,仅靠自己就盘活了濒临破产的温氏。

如果……

如果当初他没有从贺晚枫手里夺权。

如果他在贺晚枫怀孕的时候没有出轨。

贺晚枫不会死,温氏会越来越好,他们会幸福快乐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