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可笑。沈煜转身想要离开，然后他就感觉自己的衣角一紧，耳畔传来噗通一声。

沈珂英俊的脸上满是泪水，哭得狼狈又凄惨。他双膝跪地，伸手拽着沈煜的衣襟下摆，声音颤抖地道：

“对不起。对不起。阿煜啊……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啊……”

……

第1章（1）*长腿1老啊姨1整理

FG基地六楼图书馆。

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地面上，空气中细小的灰尘漂浮。人们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一切和谐又静谧。

一墙之隔的洗手间里，硫磺的味道刺鼻，头顶白昼般的灯光刺目。两个男人一站一跪，低沉的气压使人喘不过来气，再亮的灯光也驱不散那如影随形的苦闷与压抑。

“哈？什么？”

沈煜垂眸看着眼前跪地痛苦哭泣的男人，他的音调徒然下降，语气冰冷。

“沈珂，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刚刚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此时像座大山，几乎要同时压垮两个人。

沈珂拽着沈煜衣角的手瑟颤，唇瓣几次开合，再说竟然觉得如此吃力。

“我……”

“你他妈的闭嘴吧！”

沈煜突然激动地甩开沈珂的手，一脚踹开厕所隔间的门，头也不回就往外走。

沈珂瞬间慌了神，他顾不上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失了魂似地冲上去抱住沈煜。

他把人圈在怀中，嘴里疯魔地呢喃道：

“不，别走……你别走……阿煜，我爱你……我爱你！！不只是哥哥对弟弟……我，我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想我以后一定要娶你！我……”

啪的一声脆响，沈珂还未说完的话戛然而止，他的头被打偏，脸颊泛起五指红印，眼尾的泪水随之溅落在地。

沈煜双目猩红，他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伸手攥住沈珂的衣领，把比他强壮太多的男人用力地往厕所镜子上一撞。

对方一声闷哼，镜子碎裂了一地。

沈煜指尖攥得发白，表情阴鸷，一字一顿地道：“你爱我？你说你爱我？沈珂，你表达爱的方式可真独特啊。”

对上沈珂爱欲与痛苦交织的眼睛，沈煜的内心忽地平静了。

他缓缓松开手，轻吐出一口气，勾唇笑道：“沈珂。你知道对于一个从来没见过光明的人来说，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阿煜……”

“嘘……”，沈煜主动搂住了沈珂的腰，他把脸贴在他跳动剧烈的心口，继续说道：

“你听我说啊。最可怕的不是让他从头到尾都见不到一丝光亮，而是让他窥见了所谓的光明，觉得有一线希望的时候，再一把推他陷入更深的黑暗中。”

“你知道吗？我们初次见面时，你撑在窗边对我微笑。微风吹来，你整个人都被暖阳渡上了一层耀眼的金芒，我还记得……当时我心跳得好快。”

“最可笑的是，后来我挨了打，还又梦到了几回你那时的样子。我浑身青紫、遍体鳞伤地缩在阴暗的地下室里，期盼着、幻想着，会有人来吗？来个人看我一眼也好，我……还不想死啊……”

身前的男人身体明显一颤，就连胸膛起伏都变得僵硬万分。沈煜把脸凑近沈珂，用手指轻佻地勾勒着他的轮廓。

“现在你告诉我，你爱我，从那时候就爱我。”

踮起脚尖，亲吻掉沈珂脸颊上的泪水，沈煜退后两步，讥讽一笑：

“你想听到我什么回答？爱你么？我不爱你呢。”

心脏仿佛被利刃刺穿，沈珂再也无法维持身形，他一个踉跄，颓然地撑在布满玻璃碎渣的洗手台上，双手划破，鲜血顺着台边往下滴落。

“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看你这幅模样，我心情好多了。”

四周重回安静，沈煜面无表情地走了。

沈珂透过另一半未碎的镜子，看着里面形容憔悴的自己，他勉强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滑稽又可悲，像是个小丑。

所谓的见到光明再抽离，原来是这种感觉么？

这十多年下来，沈煜也曾对他心动过，期待过，是他自己亲手推开了这道光明。想着弥补他，却又自私自利地想要隐藏自己对他扭曲的爱意，打着互惠互利的旗号把人……越推越远……

这次又错了，他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一错再错。

兄弟这层关系从来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枷锁，而是纽带。爱不是扭曲的，他才是扭曲的……

一拳打碎另一面镜子，强劲的力道震得隔间的门都在晃动。

沈珂用染血的双手捂脸，指缝间，琥珀色的瞳眸凶光迸发。

既然这样，那他就一错到底好了……想让他放手……绝不可能……

*

在多年后的某一天，有人无意间捡到了沈珂在战斗中遗落的日记本。他翻开其中一页后，看见上面记录着这样一段话。

……

“阿煜。我对你的爱，浓烈又沉重，晦涩又不堪。”

“我是下水道里的沾满污泥的尸体，黑暗腐蚀了我的血肉，孤独占据了我的灵魂。你是我仅有的救赎，最后的光亮。曾经的你向我伸出手，可我却推开光芒，拉拽你下泥潭，放任你被我的自私与恶念玷污……被我的无知与丑陋伤害的体无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