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川，我不是这个意思，”耿桓听着程叶川机械般的解释，无奈又心凉，“我没有想干扰你的生活......”

“你也知道不要干扰别人的生活，”刘麦青趁着耿桓情绪崩裂的间隙，故意当着他的面拉起程叶川，问：“现在我可以送他走了吗？”

耿桓死死盯着程叶川的手腕，那处曾经只有他一个人可以触摸的地方，如今多了另一个人的痕迹，虽然隔着一层衣物，仍叫他嫉妒的怒火灼心。

“我能找到你，你以为那个人就找不到你了吗？”耿桓很想直接把程叶川拉过来，但他知道这样做只会让程叶川更讨厌他，“我能出来，是借着全封闭的术后复健，没有人知道我这几个小时来见你。”

耿桓咬着牙，“在事情没有彻底解决前，小川离我们俩越远越好。”

程叶川身侧是刘麦青的手，脚下是耿桓横过来的腿，他就像一个卡在中间被人争夺斗气的物品，终于忍不住说：“我可以自己走。”

“我一个人，可以回去。”程叶川又低声重复了一遍，看见两个人各自收回自己的动作，侧身向外走去。

“还下雨呢小川，你等我一下！”刘麦青慌得拿起雨伞，在程叶川走出门前追上了他。

耿桓也想追上去，但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还未完全恢复的腿连着腰又麻又疼，稍微一动便激起一后背的冷汗。

看着两人越走越远，他急得扒着沙发手柄起身，反而撑不住的半坐了回去，视线正对着玻璃窗外，清晰映着刘麦青替程叶川撑伞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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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今天我语气有些着急，没注意到你的情绪。”刘麦青特意把车里的暖风打开，怕程叶川着凉。

程叶川垂眸盯着指尖，“没事...”

每次见到程叶川注视着某个角落，单薄的身体因为防备紧锁着，刘麦青心底的保护欲都会被无限激发，他试探着问：“他以前，是不是对你不太好？”

程叶川闷闷地摇了摇头，明显的逃避这个问题。

“你不愿意说没关系，我其实是想问，如果我知道一些和当年有关的事，你希望我去帮他吗？”刘麦青问。

程叶川略带疑惑地看向刘麦青，圆亮的眼神显得更加无辜，让人毫无防备地跌落进去。

“假如你讨厌他，我帮他只会让你想起那些难过的事，那我一定不会去做的。”

“......不会...”程叶川回道。

“不会什么？”刘麦青追问：“不会讨厌他，还是不会难过？”

程叶川抿着唇，“那些事，需要公平和真相...”

“那这些事对你公平吗？”车刚好开到了楼下，刘麦青正视着程叶川，“我知道你善良，所以我绝对不会去帮一个让你难过害怕的人。”

“都过去了......”

“是真的过去了，还是你不愿意去想了？”

刘麦青能读出程叶川眼底闪过无奈，挣扎，隐忍，但最终都默默消融回深处。

“......其实我有一个，藏了很多年的秘密，”刘麦青陷在程叶川的眸光中，只觉得说谎都是对他莫大的亵渎，“都和耿桓说的那件事有关。”

雨刮器刮着玻璃窗上的水珠，刘麦青望着模糊的窗外：“我爸爸以前是个建筑工人，他很忙，我很少见他，但是我知道他很爱我妈妈，也很爱我和妹妹。”

“那天是他生日，正好他休班，我连妈妈和妹妹都没说，给班主任请了假，就想在下午给他一个惊喜......”

刘麦青还记得那天，他在厨房藏好了自己攒了几个月零花钱才买回来的小蛋糕，又带着录好生日歌的录音机躲进客厅的储物柜里，准备等父亲一进家门就给他一个惊喜。

他躲了很久父亲才回来，正准备冲出去，突然听到了一片激烈的碰撞声。

透过隐约的门缝，刘麦青清楚地看见客厅里站了一群人，他们把爸爸摁着跪在地上，等爸爸捂着肚子无法反抗以后，冷漠转身离开，只留一个陌生男人的背影正对着他。

大抵是觉得屋内没人，那人的声音清晰且挑衅。他说了一笔刘麦青数不清有多少位的钱，又说了他们一家人所有的生活习惯，最后威胁他爸爸，如果不按照他的要求做，他们一家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死法。

刘麦青浑身打着哆嗦，死死捂住嘴不敢说话，只有录音机暗中记录下来了当年的一切。

“那个背影，那个声音，还有他一闪而过的侧脸，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桓。这么多年，我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过，但我知道，我从来都只是逃避着不去想，却没有一刻真正觉得过去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程叶川心脏声重的刺耳，慌乱间只能下意识道歉。

“你有什么需要抱歉的？”刘麦青眼眶有些湿润，“如果不是因为再次见到你，我这一辈子可能都不会说出这个秘密。也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这件事居然又和你扯上了关系。”

程叶川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回过神来连喘了好几口气，小心地问：“那录音机...还在吗...”

“在。”刘麦青坚定地答：“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拿给耿桓。”

|73|生死

“在。”刘麦青坚定地答：“只要你愿意，我随时都可以拿给耿桓。”

程叶川手心满是冷汗，他还记得耿永明那次来找他，把他做的所有事都嫁祸给姐姐，又告诉他当年姐姐是怎样见死不救，活活逼死耿桓的父亲，让他这辈子不要再出现在耿桓面前。

如今回过头，才发现一切都是一个圈套，耿永明先利用他姐姐去坑害耿家，最后又靠骗他去威胁耿桓。

这些阴暗的事宛如一个望不到边的黑洞，远远超出他认知的范围，他不懂是什么深仇大恨，才会让人用半生去策划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情。

“他...应该知道这一切...”程叶川说。

他从自责，逃避到放下，现在又主动去面对当年的那些事，就像是站在时间海岸的对面，看见当了年蜷缩在黑暗中的自己。

“那等这件事情结束以后，你能彻底放下那段过去吗？”

刘麦青终于知道程叶川一直以来的若即若离的原因，如果他放不下压在心上的石头，可能此生都不会再给别人靠近他的机会。

程叶川低声嗯了一下，刘麦青说：“好，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你要记住你答应我的，重新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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