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光傲气如耿桓,从年少时就呼风唤雨的他,身旁从不缺少簇拥者。俗话说人以群分,家底强硬的耿桓,身边形影相随的也总是一批富二代,小霸王。
一般人拼命才能考进的重点高中,对这群孩子们来说,不过是另一个打闹玩乐的场所。葛庭就是其中一个。
逃离那段噩梦以后,程叶川总是努力让自己忘记当年的事情,抹去那些施暴者残忍的嘴脸。时隔多年,身上的伤口都已经消失了,但那些记忆却仍旧如沉疴般入骨。
他的存在就像是那群人生命里的调味剂,用来满足他们年少时的征服欲和好胜心,毫无理由的承担着来自同龄人的践踏与恶意。
葛庭看起来还是那么的肆意。
程叶川相信不只是他,每一个曾经欺负过他的人,都不受任何影响的继续生活着。
只有他被留在了地狱深处。
“哦呼!!”
程叶川怔楞中,屋内又掀起新的尖叫,气氛瞬间达到高潮。
大家一致拍手叫道:“耿桓喝!一口闷!”
耿桓轻笑着举起杯子,洒脱的一饮而尽,还把杯子倒过来摇了摇,示意其一滴不剩。
“耿老板果然厉害,这么烈的酒说闷就闷。”一旁的女孩子娇滴滴地说,上半身斜着蹭向耿桓,几乎把整个人贴进他的胸口。
葛庭不乐意了,叫着骂道:“老子刚才也一口闷了,你怎么不夸夸我?”
“哎呦~葛公子你好讨厌啊~”女孩假装捶向葛庭,胸前的柔软故意挤在耿桓身上,露出一片娇嫩春光。
耿桓不留痕迹的抽出身体,随意地整理领带,身旁的女人被他的动作甩开,只能不开心地撤回原位。
程叶川垂头走到耿桓腿边,喉结上下滚动着,连眼都不敢抬。
耿桓轻佻地看着他,抬起手臂,把杯子向前挪了分毫。
程叶川小心翼翼地把酒瓶对准杯口,新开的洋酒还很重,悬空倒酒的姿势有些费劲,他努力控制着自己发抖的手,生怕出一点差错。
眼见酒杯还差一点就要满上,程叶川心底正准备松一口气,刚才的女孩突然大叫一声。
“啊!!”
女人的声音又大又尖,“你有没有长眼啊,怎么把酒都倒我身上来了!”
程叶川像凭空挨了一个闷棍,浑身一僵,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
他知道没有人会愿意听他辩解,明明是耿桓自己故意移开了杯子。
事实摆在眼前,就是他这个服务员犯了错误。而且是在最顶级的包间中,一下得罪了两个人。
女孩看起来刚二十出头,紧身的蕾丝短裙包在臀边,妆容精致的脸上写满了傲气。
她骂骂咧咧地站起身,声音无比尖酸,“你看看我的晚礼服!天呐!!还有耿公子的西服,都被你倒湿了!!”
包间内所有的视线瞬间聚向程叶川。
他无措地举着酒瓶,脸色先是一片惨白,随之而来的是不自然的红晕,从脖子后方一直烧到脸颊。
女孩习惯穿梭在各种优质的富二代间,看见这种低声下气的男人就恶心,声音都高了八度,“你还不放下?你还想在泼一次是吧??”
骂着骂着,女孩仿佛意识到了自己太过泼辣,下一秒便换了哭腔,委屈地扑进耿桓怀中,“耿大少~你看看这个服务员,把我们俩的衣服都搞脏了,还不知道说道歉,你帮帮人家啊!”
葛庭也来火了,看着程叶川的老实样就知道好欺负,他一把夺过酒瓶,狠狠地摔向玻璃桌,“你在这愣着几个意思啊?等着老子给你道歉是吧?”
程叶川被他拽得一晃,瘦弱的身体反倒向后闪了几步,肩膀头剧烈的发颤,一举一动都被耿桓尽收眼底。
他向来是学不会解释的人。就算好声好气的问他问题,他都要思考好久才敢回答,生怕说错了一个字惹人不开心。
如今被这么多气势嚣张的人群起攻之,他更吓得连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尤其是面前还坐着一个冷视他的耿桓。
08下跪
“你是聋子吗?老子跟你说话你听不见啊,还他妈傻站着??”
葛庭本身想帮女孩出气,逞个大男子主义教训一下程叶川,谁能想到他连吼带骂那么久,对方连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觉得自己毫无面子,气得捋起袖口,双手用力地推向程叶川。
程叶川比站起来的葛庭矮了半头,单薄的身体就像纸片一样,一下被弹到墙后的液晶大屏上。
包间内传来一声音乐都盖不住的响动,程叶川昨天刚受伤的位置被再次磕到,痛得气都喘不顺。
“对…对不起…”程叶川眼前一片花白,强忍着剧痛从地上爬起,咬着牙道歉。
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更何况程叶川只是一个最不起眼的服务员,在众人的围观下,葛庭兴致大增,他不解恨的把程叶川从地上拽起,“去你妈的对不起?一句对不起你想完事啊?”
耿桓的身影隐在灯光后,看不清表情,只有指节捏得愈发青白。
葛庭的拳头对着程叶川的方向高高举起,程叶川下意识地缩肩抱住头,这是他在无数次被欺负的过程中,学会自我保护的姿势。
“可以了葛庭,出来玩别动气,我来处理吧。”粗重的拳头在空中被耿桓拦下,实打实发出一声闷响。
耿桓就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睨着他,身上的戾气在昏暗灯光下蔓延开,淡漠地开口,说:“跪下来道歉。”
“能不能…”程叶川想恳求耿桓能换一种方式,他宁愿被每个人分开打一顿,也不想在众目睽睽下失去所有尊严。
然而世界上最知道怎样撕扯他痛处的人,就是耿桓。
他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精心策划了一场局,还特意找来了当年的观众,为的不就是这一刻。
后面的那句“求”字程叶川始终没能说出口,他脑海里出现耿桓说的那些话,想到耿家当年家破人亡的惨状。一件件一桩桩,他突然觉得跪下来也没有那么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