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1 / 1)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程叶川进门便看到姐姐坐在客厅正中央,妆容还没卸,一身黑色正装工作裙,带着几分让他陌生的气息。

“我刚刚去医院了,”程叶川努力忘掉之前听到的对话,慢慢走到姐姐身边,“去看了耿桓…”

“他都那么欺负你了,你为什么还要去看他!”程叶晚瞬时激动起来,一把攥住程叶川的肩膀头,“还是他又威胁你什么了?快告诉我!”

“姐姐…”程叶川被来回摇晃的发晕,侧身挣开了程叶晚的双手,“他什么都没说…”

“他没有威胁我,是我自己要去的…”

程叶晚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那个从小到大乖巧懂事的小男孩,现在竟然会直接挣开自己。

她红着眼眶,说:“小川,你知不知道姐姐花了多少工夫,用了多少努力,才让耿桓离你远远的,让这个疯子消失在你的生活中?但你现在居然还不长记性,反而主动去接近他?”

“姐姐之道你善良,但是你不能毫无底线和尊严的去原谅欺负你的人!”

程叶川一直压制的痛苦记忆,在姐姐的质问下再次变得无比清晰,他深吸了一口气,说:“我没有忘,也没有毫无底线的去原谅。只是有些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姐姐…”

“有些事你以为你不提,你忍让就能过去了吗?”

眼泪划过程叶晚妆容精致的脸蛋,“就像我什么都没做,却总有人骂我是狐狸精,说我想方设法的勾搭上耿永德,年纪轻轻就盯着耿家的家产。”

程叶川想抬手帮姐姐擦眼泪,却被程叶晚回避着打掉,她侧过脸说:“其实我想的很简单,我只是想要有一个安稳的家,想要一个爱我的丈夫,想让你衣食无忧的活着。”

“我想让你让你过得幸福,让你看见喜欢的东西可以买下来,让你大胆说出自己的愿望,让你不要过得不要这么累。”

“我不在乎,”程叶川拉起姐姐的手,说:“你知道的,只要跟你一起,这些我都不在乎,我想要的东西以后都可以靠自己争取。”

“可是我在乎!”

程叶晚直直地看向他,哭出声来:“我不想看你背着我打工,不想看你为了省几块钱车费成天走夜路回家,不想让你一个人躲在角落偷偷缝衣服!”

“小川...当我看见你身上的那些伤,我才明白我有多失败。以前我忙着打工挣钱什么都不知道,但现在我明明每天和你在一起,我仍旧什么都不知道...”

程叶川的眼圈也不自觉红了,他竟然不知道姐姐因为他生出这么多想法,伸出手把姐姐搂在怀里,“姐姐…都过去了,我们把那些过去的事都忘了好不好…”

单是平静的熬过每一天,已经足够辛苦了。所以程叶川不愿记住别人欺负过他多少次,他只想牢牢记住别人对他好的那一次。

“不可能过去!”程叶晚推开他,猩红的眼眶塞满恨意,“以前是我没用,但是现在既然让我知道了,我就一定会把你受过的委屈,一件件还回去。”

“所以说,姐姐…”

程叶川话到嘴边,突然又停顿了。他在心里挣扎了良久,最终还是开口问道:“所以,耿桓说得那些事,真的都是你,故意的吗…”

程叶晚愣了一秒,旋即明白那天的对话其实都被程叶川听到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得夸张且放肆,“是的,我就是故意的。”

“他不是从小没了妈,最在乎他妈了吗?所以他最看重什么,我就要毁掉什么,他让你难过受伤,我也要让他也体会一下失去最在乎的东西什么感觉!”

得意的话语落在耳边,程叶川第一次发觉自己离姐姐那么远。明明还是记忆中最温柔的面容,此刻却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他望着姐姐,想从里面捕捉到最后一丝理智,“这种失去母亲,失去最在乎事情的痛苦,没有人比我们更懂了…你怎么还会用同样的方法,去报复别人…”

“程叶川!!”姐姐很少直呼他的名字,眼下确是直接叫了出来,“你是不是傻啊!如果不是因为耿桓,你以为我会变成现在这样吗?”

“从进这个家的第一天,我就在低声下气的讨好他,不管他做了什么混账事,不管他怎么羞辱我,我都从没在耿永德面前说过他一句坏话。可不管我多么努力,他还是要逼我,逼得我一步步无路可走,无处可退。”

程叶晚红着眼,声音嘶哑,“姐姐对付他是在保护自己,更是在保护你。我每天活得这么卑微,就是希望你可以幸福,希望你以后不用看人眼色,毫无顾忌的做自己想做的事。你懂吗傻孩子!”

那个夜里,程叶川再次陷入了无边的噩梦之中。

他的身体被人用力撕扯着,灵魂和肉体被强行分裂成两半。一边是耿桓无休止地怒吼,一边是姐姐撕心裂肺地哭喊,两股声音在耳边不停争吵,大脑神经痛苦的交织在一起,仿佛有千根细针同时扎进太阳穴。

程叶川以前害怕阳光,刺眼的光芒直射在身上,会让他觉得自己赤裸的暴露在外,没有半分躲避之处。

他喜欢在没有人也没有光的角落里躲着,浓重的黑暗笼在身上,那些肮脏的痕迹,沉痛的记忆仿佛就会被更深的颜色掩盖住。

再后来,程叶川连唯一藏身的黑夜都开始惧怕起来。他怕自己一闭上眼,就会进入难分真假的噩梦中,更怕自己真的被噩梦拖拽到地狱里,再也醒不过来。

耿桓看着程叶川,总觉得他更瘦了。

虽然以前的程叶川眼中也含着闪躲与防备,却总像只胆小的兔子,偶尔也会试探地抬头看他几眼,小心翼翼的四处打量一下。

但现在,耿桓总觉得程叶川眼中有什么东西,正一点点黯淡下去。

“你怎么来这么早?”

墙上的指针还未到八点,耿桓半梦半醒间有点迷糊。

他在医院养了一星期,伤口基本没问题了,就是手脚活动起来还有点别扭。他算好了日子提前一晚上给程叶川发短信,说医院的伙食太难吃了,随便给他带点什么东西都行。

程叶川手里拎着一盒保温桶,默默放在床前,“睡不着。”

“你给我带的什么好吃的?”耿桓伸长脖子,鼻子哼哼的深吸几口气。

耿桓这才想起来自己蓬头垢面睡了一晚上,虽然他长得老天垂怜,但这么折腾几天也有损颜值,“你等我先去刷个牙洗把脸。”

见到程叶川,就算脸上强压着没暴露,心里却激动地不行,都忘了自己是个半残患者,开心的就要往床下蹦。

“草…”

程叶川看到耿桓痛苦的皱起眉头,想上前看看,又不敢离他太近,“你…怎么了?”

“没事,起的太快了。”耿桓从没觉得自己如此丢人,用左手撑着床沿,勉强起了身。

刚走两步,小腿突然一阵抽筋,耿桓心里那句他妈的还没骂完,身子已经半跪着往地下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