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他下意识地想要避开身后的货物,那人却误以为他在挣扎,死死捏住他的胳膊,近乎扭转般把他的手腕直接反扣在货架上,力道狠得能直接嵌入骨头。

程叶川瞬时痛得直打颤,他战栗地抬眼,看清对方轮廓的刹那,恐惧已然盖过了疼痛。

“你运气真是好啊,”施暴者的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冰冷又阴毒,“居然躲了我整整四年。”

程叶川面若死灰地看着来人,对方的嘴巴在眼前开合,他的耳朵却像被人用手捂住,听不见任何声音。

男人的脸上只有按捺不住的怒火,一双大手愈发用力,仿佛要把他整个身体都摁进货架里,“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

阴狠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你当初跑走的时候有没有想过,等被我找到的这一天,你会死的有多惨?”

这张阔别四年的脸骤然出现,却还是曾经最熟悉的鄙夷与怨恨,直接把程叶川拉扯回当年的痛苦回忆里,让他分不清这究竟是噩梦还是现实。

程叶川眼里因为惧怕噙上了泪光,映着耿桓狠到发狂的神色。

“哭?”对方戏谑地嘲讽着,“你很委屈是吗?”

程叶川无力挣扎,呼吸越来越费劲,脸上逐渐泛起灰陈的暗紫色。耿桓根本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他只能拼命摇头,任由眼泪流出来。

温热的眼泪仿佛灼伤了耿桓,他极度嫌弃把手的从程叶川脸上甩开,狠狠砸到他身旁,顷刻甩碎了几瓶烈酒。

“程叶川,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哭?”

耿桓眼眶布满红丝,双手扯过程叶川的领子,不费丝毫力气的把他整个人摔到墙边,怒吼道:“你和你姐姐害我家破人亡逃跑的时候,谋划骗钱的时候,有没有哭过?”

“你一逃四年了无踪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程叶川瘦弱的身板止不住地抖着,他的领口被揪在一起,又随着耿桓的剧烈拉扯而散开。

被扯开的领口下面,浮现着数道深浅不一的疤痕。最显眼的一道长的可怕,刚好卡在了锁骨的位置。

看见那道伤疤,耿桓明显地愣了一下,好似回忆起了受伤的原因,嘲讽道:“你身上这么多道疤是怎么来的,还不够提醒你吗?”

程叶川不知道耿桓具体指的时那一条疤痕,也不记得带来这个伤害的主人是不是耿桓。

他被耿桓死死压在墙上,心口翻涌着千言万语,但没有开口说出哪怕一个字的力气。

程叶川能感受到耿桓的呼吸声愈发急促,就像以前无数次挨打前一样,他熟练地闭上眼睛,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

耳边倏地传来一阵急风,拳头砸下的瞬间发出骇人的闷响,紧接着炸开一声尖锐的“砰”响。

他本能地缩起身子,但意料之内的疼痛始终没有袭来。

时间过了不知多久。

再次睁眼的时候,耿桓已经不见了。

耳边只回响着一句话:“你给我好好活着,程叶川。”

03逼近

“你还想不想在这干了?”服务员们排排站在走廊上,领班的咒骂声在程叶川头上响起,“不想干就给我滚!”

一沓纸砸到了程叶川脸上,“你自己看看,从顾客下单到送过去,足足花了十分钟。你是跪着走的,还是爬过去的?”

程叶川的刘海被掀开,凌乱地垂在脸上,他抿着嘴挣扎了半天,最终还是只说出了“对不起”三个字。

“如果今天你被客人投诉了,连说这三个字的机会都没有,”领班恶狠狠的骂道:“要么扣半个月工资,要么现在滚蛋走人。”

滚蛋走人是领班最喜欢用的威胁,也是程叶川最致命的软肋。

因为他很难找再到另一份工资如此客观,且允许他在深夜十点才上班的工作。

为了赚钱,他给自己无缝安排了三份工作,除了白天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每一秒都在奔忙。

程叶川紧攥的拳头贴在裤腿边,几欲把“辞职”二字说出。

既然耿桓已经找到了他,就不可能让他在这平安无事的呆下去,离开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是想到距离月底发工资只有两天时间,程叶川最终还是小声说:“我知道错了,愿意接受处理。”

程叶川这副软茄子模样更激发了领班的锐气,他轻蔑地拍了拍手,吆喝道:“好了,今天你们都提前下班吧,这层所有的包间归程叶川打扫。”

并排而站的服务员间发出一阵唏嘘,但是并没有人站出来为程叶川说话。

他们都知道领班不待见程叶川,理由很简单,他不会拍马屁,也不懂得谄媚奉承,每天吊着一副沉闷的苦瓜脸,是一个让人看了就不顺眼的人。

大家不约而同的低着头散去,只有一旁的刘光投来了一个同情的目光。但他也不敢得罪领班,只能顺着大家的步伐离开。

程叶川不知道换了第几桶水,被耿桓摔撞过的地方无比酸痛,每挪动一次拖把,都会牵扯到发涨的后背。

他咬着牙走进最后一个包间,刚蹲到吧台前,从中午开始就未曾进食过的胃猛然刺痛起来,翻滚着阵阵酸液,一直逆流涌到嗓子眼。

他额头直冒冷汗,捂住绞痛的胃,另一只手无力地扒在桌角,让自己不至于瘫坐到地面。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在每一次绝境面前,程叶川都会这样安慰自己,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虽然他不知道坚持下去的意义是什么,但是人总要给自己找到一个活下去的理由。

凌晨的风刮在身上,四月的风中还带着一丝微寒。程叶川空荡荡的衬衫毫不贴身,凉风从消瘦的后背肆意穿过,引得身体一阵寒颤。

他推着自行车走进一条破败的巷口,路两边夹杂着恶臭的垃圾,地上还掉落着各种砖块瓦砾,一不留神便会踩一脚污秽。

熟悉的楼梯口近在咫尺,一道刺眼的光芒突然射过来。

过于明亮的大灯直射在程叶川脸上,衬得他如同塑料般,浑身透明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