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桓骇人的气息顺着程叶川脖颈往衣服里钻,他想转身逃走,但双脚却像陷在地里,半步都迈不出去。
看着程叶川单薄的后背在夜色里发抖,耿桓冷笑一下,突然单手扣住程叶川的肩膀,猛地将他身体转了过来。
耿桓动作快到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反抗,程叶川都没反应过来,后背已经砸在了大垃圾箱上,身体被摁着无法动弹。
耿桓比他高了半个头,下巴近乎抵在他的额头上,下颌线像一把锋利的刀,逼得他拼命抬头往后仰,上半身几乎要折过去。
耿桓只觉得程叶川这幅惊惧的样子无比好笑,故意低头说:“程叶川,你这么怕我干嘛啊?”
“你是怕我像对付程叶晚一样对付你,还是心虚程叶晚故意晕倒,害得我大晚上被赶出家门啊?”
“没有!”程叶川声音一出口就是颤微的,听起来像只濒死的小动物,“我姐姐不是故意晕倒的,明明是你先…”
话还没说完,程叶川只觉得脖子一紧,整个人已经被耿桓拽着领口拎了起来,他越是往后挣扎,脖子的窒息感就越强烈。
“是我什么?”耿桓恨不得直接把程叶川摔到垃圾堆里,“是我就应该看着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看她鸠占鹊巢的嘚瑟样子吗?”
程叶川眼眶红了一圈,他拼命推开耿桓紧贴的胸口,根本来不及思考,用力吼道:“是你活该!”
“啪”一声脆响,在活该二字出来的一瞬间,狠狠甩在了程叶川脸上。
耿桓本就身强力壮,借着身高的优势从空中直挥一巴掌,程叶川整个人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歪着打到了地上。
巴掌落到的地方瞬间红了一片,从侧脸到太阳穴如同被烈火灼伤般阵痛,就像活生生的揭开一层嫩皮。
“我活该?程叶晚那么恶毒的陷害我,你居然敢说我活该?”耿桓双目赤红,呼吸急促,也不管程叶川身上盖着垃圾,连扯带拽地把他从地上捞起来。
程叶川被扇的头晕眼花,脑袋一片木然,只感觉身体像废纸般轻飘飘的,被耿桓肆意摇晃着。
“是你和程叶晚那个贱人活该,活该从小没了妈,活该跑进别人家里当看门狗,活该被人踩在脚下一辈子!”
程叶川被打过的那半边脸已经木了,连带着耳朵里也有细微的轰鸣声,但是在听到活该从小没了妈的那一刻,依然倔强的对上了耿桓的双眼。
那道明明已经怕到极点却仍不屈服的目光,就像点燃烈火的汽油,对准怒气滔天的耿桓迎头泼下,彻底熄灭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你很牛逼是吧,你觉得程叶晚嫁给我爸你也成大少爷了是吧?”耿桓扣着程叶川的胸口,不管他的脚全然崴在地上,强行拖着他走。
耿桓有着这个年龄男孩最生猛的力气,单手把程叶川摔到树干上,“今天我就教教你,让你知道活该二字到底怎么写的。”
老树杆上很多凹凸不平枝节,程叶川干瘦的脊椎硌在一处凸起物上,痛地他瞬间弓起身子。
绵软的身体脱力的下滑,程叶川急促地张开嘴巴呼气,试图能稀释一点后背的疼痛。
然而程叶川刚吸一口气,空气中突然划来一阵强风,耿桓的膝盖骨以近乎垂直的角度踹在他的腹部。
耿桓他出脚时也没考虑过要踹哪个部位,只是愤怒袭来的一瞬间,正好踢在了人身上最脆弱和柔软的地方。
两个人都被黑暗所笼罩,耿桓根本看不见程叶川顷刻间惨白的双唇,在他满是冷汗的脸孔上,宛如青灰色的墙皮。
程叶川感觉腹部先是一阵麻木,紧接着碎裂般绞痛到痉挛,空气呼到嗓子里都有血腥味。
他就像一块软趴趴的橡皮泥,被强行悬撑在空中,耿桓的双眼已经完全涨红,“你现在还敢不敢把我活该几个字再说一遍?”
程叶川耳边只剩下嗡鸣,任耿桓怎么吼叫,一点反应都没有,紧闭的双眼满是痛苦。耿桓却觉得他是换了一种方式挑衅,浑身的怒火没有半分消减。
拳头再次落到身上的时候,程叶川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就像人的神经只要被砍断,其余组织就再也不会感知到新的伤害。
程叶川咬着牙挨过了十八年,不是为了最后埋在一堆垃圾里面。他还没有考上大学,没有堂堂正正的赚钱,没有成为真正的男人把姐姐护在身后。
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把双手捂在腹部,身体弓着向下,尽可能躲避着耿桓生猛的拳打脚踢。
“耿桓你他妈的疯了吧?”
葛庭和楚言隔了很远就看见耿桓疯狂的背影。两个人飞奔过来,一起从后背拦住耿桓,才勉强把耿桓从程叶川身上扯开。
“给老子放手!不然我他妈连你一起打!”耿桓完全丧失理智,胳膊被两个人架住,腿还继续往程叶川的方向踹去。
刘遂趁着耿桓被拉开的片刻,赶忙把程叶川从地上拖开,转头吼道:“你还打,再打人都被你打死了!”
“是谁得罪你了?”
程叶川的头无力地垂向一边,刘遂用了半天才把他的脸挪正,看清楚时满脑袋疑问:“这不是早上新来的那个吗?你认识这人吗?”
他们四个是学校有名的混混团体,说出名倒不是因为干了多少混事,只不过在三中这种重点高中里,不学习的人才是罕见生物。
几个人都是家底丰厚的公子哥,上学也就是走个过场,反正不管成绩多烂,总有一堆大学排着队等他们挑。
耿桓不是什么好脾气大家都知道,但是他虽然性子暴,对哥们的义气向来没的说。平时不管出什么事都能扛下,口头随便答应的话也能当成合约去做,所以是他们四个里的主心骨。
私下里四个人玩的很开,蹦迪飙车打架一件不少干,闹起来砸人场子的事也不是没有。
但在学校里,耿桓虽然自己不学习,除了上门挑事的混混,耿桓也从没主动欺负过任何人。
今天下午耿桓一下课就跟他们几个说有点事,结果到晚自习预备铃响也没见到人。
他们仨怕耿桓受昨晚上家里的事刺激便出来找人,谁知道隔着半条道就看见发疯一般的耿桓。
耿桓真发起狠来是没有下线的,他十六岁那年,就差点把人肋骨打的插进肺里,还曾经一个人赤手空拳的干倒过三个拿刀的小混混。
“喂!你醒醒!”刘遂不知道耿桓到底下了多狠的手,只是把耳朵靠在程叶川脑袋前都听不见呼吸声,吓得他一直拍着程叶川的脸,“你能不能听见我讲话!”
程叶川感觉自己像是上了锈的废铁,很想睁开眼说句话,证明自己还活着。但他的动作不受自己控制,身体的每一个器官都在拼命叫嚣,恨不得直接四分五裂,冲出他单薄的身体。
耿桓看着程叶川半死不活的样子,只想上去在补几脚,最好让这个人和树桩子一样永远埋到土地下,再也不要出现。
他想着就要直接冲过去,抽出胳膊肘时向后一挣,一个不巧,正好直直地捣在了葛庭鼻梁上。
“耿桓我干你大爷的!”葛庭无辜挨了一记重击,捂着鼻子大骂,“你他妈是不是疯了,这人来的时候你都不在班里,对着刚来半天的人你发什么邪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