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不管泥潭还是云端,费薄林又安安稳稳地落回了地面。
军训结束后两个人都晒黑了不少,没个大人在身边,买防晒霜之类的生活常识没一个人能想到。
不过好在后面两个周天气预报都是下雨,费薄林和温伏本身长得白净,没几天又把皮肤给捂了回来。
国庆后费薄林在兼职群终于蹲到了个家教兼职。
兼职的条件不是很好,对方住的地方有点远,出价比较低,并且只接受孩子在周一到周五的工作日晚上九点下晚自习后回家补习两个小时,因此这个单子管理员发在群里好几天都没人搭理。
费薄林几天后刷到这条消息时来来回回看了两遍,确定群里没人接,就开始合计。
自己和温伏都是大一,一个周五天基本被专业课和公共课塞得满满当当,不过他与温伏不同的是这个学期温伏还有不少晚课,从周一开始一直到周四都是每晚十一点半才能到家,而他下午五点半以后就可以回家,至于大一特有的晚自习――学校在这方面管得很宽松,本来就是没什么必要的课,加上费薄林的辅导员是个很开明的年轻老师,提前告知了情况对方就不会强行要求。
只是补习的地方离家远,来回总共要两个多小时,这也就代表费薄林要为了六十块钱的时薪而每晚十二点以后到家。
除开地铁的费用,一天一百块,一个周就能赚五百。
累是累了点,但比起其他体力活来讲,家教已经算是性价比高的兼职了。
费薄林想好以后,就在这条单子下回复了个“1”。
很快管理员把那边家长的联系方式私发给了他。
沟通的过程很顺利,费薄林的高考分数不算很高,也没有对此多做解释,但对方也知道自己出价比较低,没什么好挑的。因此双方一拍即合,二十分钟内敲定了补习时间,从这个周开始,费薄林就要每天晚上出门兼职了。
唯一的遗憾就是周末空闲了下来。
费薄林想,如果周末也有个什么兼职能做做就好了,赚两份钱,也心安一点。
目前他的存款只够自己和温伏一年的开销,后面还有三年,如果他不未雨绸缪,等钱用光的时候真的就只能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赚多少吃多少了。
就在这时,群里弹出一条消息。
费薄林本是随意一瞥,视线却在看到内容时定格在了屏幕上。
同城的外卖员在找外卖搭子。
那个人是外卖软件上的骑手,但是这一年要备考,周末得上课,只有周一和周五能送外卖,可是又不想浪费自己电瓶车的租金,于是在群里找一个能在周末帮他送外卖的人,接单有专用的手机,到时候送外卖的钱各赚各的,周末用车的人只需要把电瓶车那两天的租金钱给了就行。
费薄林立马点进了对方的私聊框。
他仔细问了问行情,外卖工作时间是早上八点到下午六点,中间有两个小时休息。一般一单能挣到五六块,刚上手时不熟悉路赚得会少一点,熟悉道路网以后一个小时三十块不成问题。六点以后外卖员就可以在平台自由接单,超过晚上十一点还有夜间补贴。
这样的时薪对比起家教来说确实差远了,但胜在可以一整天工作,累计起来的日薪就比家教高得多。
家教时薪再高,也是雷打不动一天只有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块,如果送外卖的话,一天下来挣两三百没有问题。
费薄林粗略估算,这样自己一个月怎么样都能赚三四千。等到大二大三课少些了,他还能去网上接一些灵活的帮写论文和报告之类的单子。
那么大学四年,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他和温伏生活就有保障了。
他跟那个骑手交换完联系方式,刚约好见面时间和地点,就听见耳边一阵“???辍钡南焐?。
费薄林赶忙放下手机关了灶台的天然气――群消息刷得太久,差点忘了锅里正煮着面,白沫差点从锅里扑出来。
他拿了筷子,一边把煮的有些过软的面条夹进两个打好调料的碗里一边喊:“妹妹!”
温伏“嗖”地一下窜过来,凑到厨房门口。
每次他这样费薄林总忍不住笑笑,看来租房那天温伏说的话是对的,只要他一喊,温伏一个眨眼就到他跟前了。
“来端面。”费薄林说。
温伏爱吃他做的打卤面,百吃不厌,高中有一次连吃了两个星期,费薄林都快受不了了,温伏才作罢。
两个人把面端到桌上,一人一个塑料凳子,坐在桌边低头吃起面来。
不经意间的很多时刻费薄林总感觉自己和温伏还在戎州的家里,吃完了桌上这碗面还会迎着夕阳去上周末的自习。
再一恍惚,他已经考过高考,进入大学一个月了。
看来当年班主任说的没错,绝大多数学生的高中生涯都是一所围城,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进来,只有等到彻底告别了在固定教室固定座位每天摇头晃脑隔着玻璃窗看花开花落的日子,才会在之后很多年的很多瞬间回忆起那时的日子有多珍贵。
现在想想,每天看谢一宁和苏昊然拌嘴的时光都恍如隔世了。
吃得差不多,费薄林放下筷子擦干净嘴唇,喝了一口水后,说:“我以后周末白天不在家里了。”
温伏正吸溜最后一口面条,听到这话,嘴里的动作便顿住了。
费薄林接着说:“工作日也会晚些回来。”
温伏抬头茫然地看着他,嘴角还沾着一点面汤。
费薄林解释:“我找了两个兼职,周一到周五出去家教,要晚上才结束,周末要出门送外卖。”
温伏没再吃面了,费薄林看出他眼中有很多问题和很多想说的话,可人就是这样的,脑海中一时被太多想法塞满,反而笨嘴拙舌不知该先说哪一个。
所以温伏安静了一会儿,才憋出一个问题:“几点回来?”
“十二点。”费薄林说,“你先到家就先休息,不用等我,下午我会多做一点饭放冰箱里,饿了你就拿出来吃。”
温伏脑子里先是空白了一阵儿,随后又乱糟糟的,只问:“每一天吗?”
费薄林点头。
温伏木讷地转过去,对着面碗发了会儿呆,终于明白自己想说什么了。
“我跟薄哥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