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离开后,他回到宅邸,还命下人再去给少年送点钱。

只需要一点钱,就能换来他人对他的崇拜敬仰,这点钱花的很值。

…………

顾远想着前几天发生的事情,没有缘由的有些心虚,推门时也更为蹑手蹑脚。

可他没有想到,屋内没有点灯,但顾温景端坐在软榻上,昏暗的光线几乎要吞噬掉他清瘦的身子。

顾远顿在了原地,不知要如何是好。

过了一会儿,顾温景缓缓抬起看了过来,即便是在黑暗中,他那种布满狰狞疤痕的脸也很难让顾远忽视掉。

“这次呢?回来了还会走吗?”

顾远没有答话,他想的是顾温景若是再约束他,他还是会离家出走。

“好吧,”顾温景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帘,清瘦的腰背笔挺,像是不会被霜雪压弯腰的翠竹。

顾远看了顾温景两眼,若是忽视掉顾温景的这张脸,顾温景的身上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唇瓣,伸手想要拿起小几上的茶盏,他渴极了,倒是也不会去在意茶水早就凉了。

指尖还没有碰到茶盏,一只如雕如琢的玉手轻而易举的就偷走了茶盏。

顾远感到莫名其妙,抬眸盯着顾温景,刚要发作,却听顾温景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你太脏了,不能碰。”

顾远更为困惑,口干舌燥让他没了耐心,“你在胡说什么?”

顾温景修长的手指把玩着瓷杯,竟然让人分不出来他手指与瓷杯到底哪一个更白些。

他漫不经心道:“璩氏,自从被卖成奴后,接过恩客无数,此刻,应该在富商杜老板的房中,娇.喘呻。吟。”

顾远不明白顾温景话中的意思,疑惑地皱着眉,“什么?”

顾温景:“璩氏,今早还被你抱在怀中的人。”

被顾温景这么一提醒,顾远才想起来这几日陪在他身边的美艳的少年,但他想着两人不过是萍水相逢,何况这里是虚幻的梦境,梦醒来后一切都没有了,他又何必去记一个从始至终都不会存在的人的名字。

顾远眼珠子转了装,诧异又生气地看向顾温景,“那又如何?”

顾温景起身走到顾远的面前,晦暗的眼眸像是死寂的湖面,顾远被这个样子的顾温景吓到了,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腿碰到了矮凳上,他来不及低头查看被撞到的腿,顾温景拉住他的手腕,用蛮力将他扯到了屏风后面。

顾温景松开手,他失去了支撑,重重地摔进了木桶里,想要出声质问顾温景发的什么疯,却被灌了一口温水。

顾远被呛到,咳了好几下,眼睛被水迷住,他着急忙慌地瞪着腿,生怕自己会滑落到水中。

他勉强睁开一道眼缝,隐约感到有什么东西靠了过来,过度的恐慌让他来不及去思考太多,下意识抱住了眼前的东西,无论是什么都好,只要不让他掉入水中就行。

顾远有些怕水,小时候因为贪玩掉入过水中,被他三哥瞧见了。

那个时候的三哥还不算太坏,见他在湖中挣扎,没想太多直接跳进了湖中,可就是因为想得不够多,让三哥忘记了自己的水性也不好,原本只是他一个人在湖中挣扎,如今变成了两个人。

两个人也有两个人的好处,挣扎求救的声音会大一些,很快就被下人们注意到了。

熟识水性的下人跳入湖中,不懂水性的人则在岸边提前备好了干净的衣衫,有人还将暖炉搬了过来,生怕冻到三哥。

三哥被救起后,昏了过去,所有人都惊慌失措地簇拥在三哥身边,有人把三哥送回屋子,有人去找父亲,可就是没有人去注意到还在水中的他。

或许有人注意到了,但是比起救起三哥,他这个婢生子根本不重要,又或者他们以为是他害三哥掉到了水中,害怕救了罪魁祸首,还不如就让他这样在湖中泡着,即便他真的死了,家主夫人亦不会太过怪罪他们,

到最后,还是慌乱的下人惊扰了阿娘,阿娘看到他还笨笨地泡在湖中,跳入湖中时,还在不停地催促身旁的下人,快些将他救上来。

…………

顾远在木盆中稳住了身子,勉强睁开一道眼缝,他抓着的是顾温景的手臂,顾温景居高临下地睨着他,手放在他的胸口,将他往水里又按了按。

“所以,你很脏,要好好洗洗。”

顾远用力挣扎了好几下,可还是被顾温景撕毁了衣衫,衣不蔽体地泡在水中。

眼见护不住自己的衣服,马上就要如了顾温景的愿,顾远不管不顾的踢踹在顾温景的身上,却没有起到半分作用,反倒是被顾温景手中粗糙的巾子搓红了皮肤。

“放开我!顾温景,我让你松手!”

顾远气喘吁吁地叫了几声,见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向娇生惯养、最害怕疼的他不得不服软,“疼,我真的很疼。”

越说越觉得自己委屈,他眼底蒙上了一层水雾。

可即便顾远流了泪,眼眶泛红,顾温景还是等到把顾远的身子都搓得泛上艳红,才停手。

顾温景动作轻柔地将顾远抱在怀中,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衣衫被顾远身上的水染湿,满意地用指腹摩挲着顾远泛红又微微发烫的肌肤,“你看这样就干净多了,但是……”

顾远顺着顾温景的视线向下看去,好不容易平复下的情绪又动荡了起来,他奋力抓住顾温景的袖口,虚弱无力地咬牙切齿道:“不行。”

随口又改口,委屈至极:“不脏。”

顾温景看着怀中孱弱无力的少年,安抚般的拍了拍顾远的后背,“没事,很快就好。”

…………

虽是被人伺候着洗完了身子,但顾远又哭又反抗,将自己累惨了,等第二日从床榻上醒来,已经日上三竿了。

顾远虚弱地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从屋外走进来的下人畏畏缩缩地看了他一眼,脸色有些苍白,见他不悦地看了过来,像是被雷劈到一般,腿软跪了下来。

“公,公子,您昨日吩咐我去送钱的那个人,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