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人们每每提起顾温景,眼中满是敬重,与看到他时的厌恶与畏惧完全不同。
顾远在顾府走完第三遍后,他便彻底放弃了,也想明白了。
在林濯清的梦中,根本就没有他顾远这个人。
他比起那些下人,更加无足轻重,他根本不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林濯清就希望他不存在,让顾温景成为顾家的四少爷。
顾远蹲在了父亲最喜欢的一颗梅树下,缩起了身子。
没有人期盼他活着,可顾家被灭门,只有他活了下来。
最希望他活着的阿娘,却早早地离他而去了。
在林濯清的意识中,顾家根本没有他这个人,他要如何让林濯清爱上他呢?
顾远看着游弋在冰面下的鱼,太过出神,以至于顾温景走了过来他都没有注意到。
等他回过神来,顾温景竟然将父亲最喜欢的梅花给折了下来。
他从前若是靠近这颗梅树,就免不了被父亲训斥。
顾温景最讨父亲喜欢,不应该不知道父亲十分爱惜这颗梅树的。
顾远瞪大了眼睛,唇瓣有些哆嗦,想要控诉顾温景的恶行,可无人听得见他说话。
顾温景折下梅花,手一点点攥紧,直到花瓣出现折痕,又随手丢弃在了顾远的脚边,眼底闪过一抹厌恶。
“真叫人恶心……”
顾远诧异地转过头,难以想象平日里温润如玉的顾温景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顾温景垂眸望向冰面融化的湖面中的自己的影子,神色这才逐渐好了起来。
一个想法渐渐涌了上来,顾远不太确信,起身走到顾温景的身侧,顾温景忘我地看着湖中自己的倒影。
曾经城中有不少富家小姐想要上门说亲,可通通都被顾温景拒绝了。
他原以为顾温景是没有遇到喜欢的人,如今一看,顾温景早就有了倾心的人,只不过这个人就是顾温景他自己。
忽然顾温景面若寒霜,狭长的眼眸微眯,冷冰冰的看向了远处。
顾远循着顾温景的视线看了过去,林濯清身边的小厮拎着东西寻了过来。
顾温景单手负于身后,好似做下这些事情的人不是他一样,神情也无半点变化,默默地迎了上去。
非??代理禁转
顾远敛下眼眸,心跳越来越快,呼吸急促到让他感觉到了窒息,一个主意在他脑中渐渐成型。
顾温景如此伪善的一个人,就算厌恶林濯清,应该也不会直接说出来,何况顾家和林家是世交,顾温景就是一个养子,他不想因为自己,坏了两家的情分。
但顾温景不表现出对林濯清的厌恶,林濯清就不会对顾温景死心,可若在这个时候,顾温景喜欢上了其他的男子呢?
顾温景在林濯清的面前说不喜男子,却转头和其他男人好上了,想必林濯清得知自己被骗后,会心生怨恨,对顾温景由爱变恨,这个时候,他再去安慰林濯清,林濯清定会对他暗生情愫。
做好主意的顾远为自己塑造了一个身体,等在顾温景外出买字画的必经之路上。
驾车的车夫看到雪地里站着一个人,挡在马车前面,不闪不躲,一副不是要寻死,就是要坑蒙拐骗的架势,下意识皱了皱眉,虽然不想要惊扰了马车内的顾温景,但他终究只是个下人。
“少爷,有人挡在了马车前。”
车夫忍了忍,可实在忍耐不住,“少爷,这些人知道您生了一副好心肠,便只想着找您行乞。”
若有些人只是来乞讨倒也罢了,可他们甚至想要赖上少爷,说是要给少爷当牛做马报答恩情,但其实不过想要找个地方收留他们,好让他们继续好吃懒做。
一只玉手挑起垂幔,车夫立马明白了顾温景的用意,当即从腰间掏出一锭银子,就要扔到那人面前。
可挡在马车前的人突然晕倒在了雪地了,车夫一时慌了神,竟将自己看到的都说了出来。
“少爷,那人晕倒了!”
顾温景下了马车,一身灰色的狐裘并没破坏掉他温润如玉的气质。
他缓步走到了倒在雪地中的一抹白色身影前,车夫跟在他的身后,手中撑着伞,将鹅毛般的雪花隔绝在外。
顾温景垂下眼睛,倒在他面前的人披着白色的大氅,若是雪再大上一点,就算有人经过这里,也不会发现此处还躺着一具尸体。
顾温景看到大氅微微抖动,恹恹地垂下了眼尾,明知这人是故作姿态,但他还是俯下身子,“天寒地冻,莫要待在这里。”
他随手将腰间的玉佩摘了下来,递了过去,等着那人拿走玉佩,自行离开。
可下一秒,那人僭越的将手搭了上来。
顾温景被凉了一下,眉心微皱,下意识想要甩开那人的手,但还未等他有任何的动作,身前的人抬起了头,大氅缓缓落下,露出小巧雪白的下颔。
“谢谢……”
顾温景看清眼前人的样貌,瞳孔微缩,久久不能回神。
平日里,他常常对镜而做,没有人比他对自己的脸更为了解,所以他一眼就看得出来眼前被冻得肌肤惨白的少年的面容与他有八分像。
唯一不同之处,就是少年的眼尾勾着几分妖冶,比他更加风情。
少年被冻得面色惨白,唯有鼻尖落了一点红,原本十分的样貌,如今就只剩下了七分。
他不由的在心中比较了起来,若是他受苦落难,是否会比少年还要狼狈不堪。
手中的玉佩被抽走,顾温景眨了一下眼睛,抖掉落在睫羽上的雪花,这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