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刻带队撤回。此事,已非尔等所能应对。”

传讯既断,虞挽纱并未立即行动,而是缓缓阖上双眼。

静室之中,空气仿佛凝固。

一股无形的、浩瀚的威压以她为中心悄然弥漫,那是此界之主真正的怒意。

并非针对弟子的受挫,而是针对那胆敢觊觎、侵蚀她世界的域外之力。

片刻后,虞挽纱倏然睁眼,眼底已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窥探此界,伤我生灵,掳我子民……”

她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音落下都如有法则交织,重若千钧。

“此债,必以百倍偿之。”

她起身,一步踏出,身形已不在静室之内,而是出现在凤仪书院议事殿的最高处。

她的声音平静却传遍整个书院,乃至直接响彻于每一位核心弟子与执事的心神之间:

“凡书院筑基以上弟子、各堂执事,即刻于主殿集结。”

“外敌已至。”

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有这四个字,却比任何战鼓号角都更能点燃人心中的紧迫与战意。

凤仪书院议事殿,光影晦明不定。

虞挽纱与谢昭珩、玉微尘等人立于一方灵镜之前,镜中正反复映现出黑风山脉中的战斗景象。

黑影如烟,行动诡谲,弟子剑光斩过却如中虚无。

另一侧,则由数名执事以神念共同禁锢着一团不断扭曲、试图重组形体的漆黑之物。

那是方翊在付出数名弟子受伤、一人被掳的代价后,勉强囚禁下来的唯一一个“俘虏”。

虞挽纱眸光沉静如水,指尖轻点镜面。

画面顿时定格在一名弟子剑招落空、反被黑影侵体的瞬间。

那黑影如烟似雾,竟视凌厉剑芒如无物,反而顺势缠绕而上,吞噬灵光。

“细看此处。”

“我辈修士之后天灵根,虽得天地点化而踏上道途,终究如嫁接之花、无根之木,缺了那份浑然天成的本源契合。”

她指尖微移,镜中景象变幻,显出异类周身灵光流转自如、与此界灵气竟隐隐共鸣的画面。

反观弟子们虽全力运转功法,周天汲取却总迟滞半分。

“比之这些天生地养、似由纯粹灵能构成的异类,我等在灵力积蓄之厚、修炼进境之速上已显不足。”

她语气渐沉,尤为凝重。

“而最根本之差,在于与天地沟通的亲和彼如鱼得水,我如履薄冰。”

“这份先天之距,便是鸿沟。”

恰在此时,阁外传来急报,那名手臂遭黑影侵蚀、变得灰白枯槁的弟子,已被紧急送入议事厅。

谢昭珩与玉微尘相视一眼,当即快步上前。

谢昭珩立于榻前,掌心青碧色灵光如潮涌动,精纯的木系生机之力化作温润溪流,缓缓渡入弟子枯败的手臂。

令人惊异的是,那原本如死灰般的肤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褪去惨淡,干瘪的皮肉也重新恢复些许光泽与弹性。

然而,谢昭珩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清晰地感知到,自己的灵力虽能修复肌理,驱逐表层死气,却难以根除盘踞在经脉深处的那一缕阴冷诡异的侵蚀之力。

那力量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吞噬着生机,甚至隐隐试图反向侵蚀他的灵力。

这意味着来自异界的侵蚀,并非单纯的物理或能量攻击,而是某种近乎规则层面的污染。

它们并非要毁灭肉体,而更像是要扭曲、同化此界的一切生灵与能量,将其变为自身的一部分。

今日能侵蚀一名弟子的手臂,他日便可污染灵脉,蛊惑人心,直至将这方世界的根基彻底蛀空。

江映雪秀眉微蹙,死死盯住灵镜与那不断扭曲的俘虏。

忽然,她仿佛捕捉到了什么,急声道:“院长,请看此处!”

她指尖一点,灵镜画面飞速倒回,最终定格在黑影遭遇那名弟子仓促布出的简易幻阵的刹那。

“寻常攻击皆难以触及它们根本,但请看”

画面中,那原本无视剑光法诀的黑影,在陷入幻阵的瞬间,竟像是失去了所有目标,行动骤然变得极其迟滞。

周身幽光剧烈地明灭闪烁,如同陷入某种无法理解的混乱与挣扎,甚至开始无意义地原地打转,攻击起根本不存在的敌人。

“它们的力量纯粹而强大,却似乎没有完整的心智。”

江映雪语气沉凝,带着一丝发现的锐利。

“它们更像只依循某种杀戮本能或固定指令行动的工具,故而面对直来直去的能量交锋游刃有余。”

“可一旦陷入幻术这类惑乱心识、扭曲感知的法门,其呆板不知变通的缺陷便暴露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