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素手轻抬,将一缕散落的青丝别至耳后。
“其实,你们本不必为我拼个你死我活。”
她垂眸整理着衣袖,“从一开始,接近你们,就只是为了…完成我的使命。”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仿佛有什么一直紧绷的东西终于松开了。
虞挽纱望向远处翻腾的云海,忽然觉得这些日子的纠葛,不过是一场大梦。
如今梦醒时分,这些红尘痴缠,终究要随风散去。
今日这一救,就当是给这场梦画个圆满的句点。
谢昭珩眸光微动,唇角勾起一抹苦笑:“何必自欺欺人?若当真无情,方才又为何要出手?”
他抬手轻触心口已愈合的伤处,声音低沉:“情之一字,本就难以言说。”
“幼时六弟活泼,事事愿与母后分享,而我…不是不愿,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指尖微微收紧,“可母后便认定我生性凉薄。”
“后来她薨逝,我痛不欲生,父皇却道,我连滴泪都不肯落。”
谢昭珩转头直视虞挽纱,眼底涌动着复杂情绪:“不是不会痛,只是…不知该如何让人看见这份痛。”
谢昭珩低笑一声,指尖轻轻摩挲着灵泉边缘的玉石。
“你以为,我当真看不出你的意图么?”
“从初见那日起,我便知道你别有所图。”
他抬眸时,眼底似有星河倾落,“可我,偏偏甘之如饴。”
“这二十多年来,从未有人给过我这般明目张胆的偏爱。”
“纵是穿肠毒药,我也认了。”
虞挽纱指尖微微一颤。
她望着眼前这个向来深不可测的帝王,此刻竟将最脆弱的软肋摊开在她面前。
灵泉的水雾氤氲了他的轮廓,却让那双染着星光的眼眸愈发清晰。
“谢昭珩…”
那双素来从容的眸子此刻微微颤动,倒映着眼前人执着的身影。
灵泉的水波轻轻晃动,将她的动摇映照得无处遁藏。
那些精心设计的谎言,此刻竟如晨雾遇朝阳般,消散得干干净净。
“你…”红唇轻启又合,终究没能说出那句“不值得”。
谢昭珩从灵泉中缓步而出,虞挽纱不自觉地后退半步,后背却抵上了灵泉边的古木。
谢昭珩抬手撑在她耳侧的树干上,“躲什么?”
未等她回答,微凉的唇便覆了上来。
这个吻很轻,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像是要把方才那些剖白的心迹,都通过这个吻烙进她骨血里。
虞挽纱下意识攥紧了他的衣襟。
她能感觉到他胸腔里那颗心脏跳动得厉害,与平日里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判若两人。
一吻终了,谢昭珩并未退开,而是就着这个距离轻声道:“现在,该你了。”
虞挽纱蓦然回首,正对上咫尺之遥的方翊。
他不知何时已悄然靠近,湿透的墨发垂落肩头,水珠顺着凌厉的下颌线滚落。
“娘娘…”
他嗓音沙哑得厉害,眼底翻涌着她从未见过的情绪。
“末将这条命,早就是您的了。”
骨节分明的手抬起,却在即将触到她面颊时生生顿住。
那道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身影,此刻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克制。
“自你道破我身世那日起,”方翊喉结滚动,“我就知道,这辈子算是栽了。”
夜风拂过,带来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与灵泉的清香交织在一起,莫名让人心悸。
当三人踏出修真空间时,皇宫已归于诡异的平静。
玉微尘与李沐谦打斗的痕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方才的厮杀从未发生。
虞挽纱指尖凝出一道传音符,不过片刻,李沐谦的身影便出现在宫墙之上。
他目光扫过安然无恙的谢昭珩与方翊,神色未起波澜。
“萧烬余父子已掌控全局。”李沐谦声音平静,却字字惊心。
“朝中大半官员得知方将军倒戈,纷纷投诚。安王、睿王等宗室…”
他顿了顿,“皆被囚于诏狱,生死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