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色蟒袍松散披在肩头,领口微敞处,赫然印着几道鲜艳抓痕。

他冷眼扫过跪伏的宫人,指节慢条斯理地扣着腰间玉带。

“摄、摄政王万安!”掌事宫女崔司锦嗓音发抖。

“皇后凤体违和”他指尖一顿,目光扫向纱帐,“仔细伺候。”

幔帐轻晃间,隐约可见虞挽纱青丝凌乱铺枕,雪色脖颈上绯红一片,连唇瓣都透着异样的艳色。

掌事宫女死死垂首,耳根烧得通红。

身后的小宫女们更是屏息凝神,只敢盯着自己绣鞋上乱颤的流苏穗子。

铜镜昏黄的镜面映出虞挽纱此刻的模样

眼尾还残留着未褪的潮红,朱唇上赫然一道咬破的伤痕。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抚过唇瓣,在铜镜中与身后跪着的掌事宫女崔司锦目光相接。

“崔女官。”

虞挽纱的声音仍带着丝丝沙哑,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

崔司锦立即以额触地,金砖的凉意透过额间传来。

“奴婢生是娘娘的人,死是娘娘的鬼。”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太后娘娘将奴婢拨来服侍娘娘时,奴婢就立过誓的。”

铜镜中,虞挽纱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

崔司锦原是姑母虞太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深谙宫中生存之道,自然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只是…”

崔司锦斟酌着词句,声音压得极低,“摄政王殿下此举,实在…”

她没敢说下去,但二人都心知肚明

帝后大婚之夜,摄政王竟堂而皇之宿于椒房殿中。

如此僭越之举,想必此刻已传遍宫闱。

那些蛰伏在暗处的耳目,怕是连谢昭珩如何执皇后之手,行合卺之礼的细枝末节,都已详尽呈报至各自主子案前。

“娘娘,各宫嫔妃已在椒房殿外候着了。”小宫女拂雪隔着屏风禀报。

虞挽纱指尖一顿,铜镜里倒映出她颈侧未消的红痕。

崔司锦会意,立刻取来金丝牡丹纹立领袄儿,堪堪遮住那片暧昧痕迹。

“让她们候着。”

虞挽纱抚过唇上伤痕。

“本宫倒要看看,今日这问安礼上,有多少双眼睛在数本宫走路的步子。”

殿外传来细碎的环佩轻响,崔司锦俯身替虞挽纱整理裙裾,声音压得极低:

“娘娘,兰薰阁那位昨儿夜里,特意着人去尚寝局查了凤鸾春恩车的记档。”

虞挽纱唇角微扬。

大齐后宫品级森严:

超品皇后一人,居椒房殿,执掌凤印。

正一品贵妃位同副后,可协理六宫。

从一品妃位四人,正二品嫔位六人。

再往下贵人、美人、才人等,便不作数了。

如今明昭帝后宫空虚。

除了她这个皇后,其余嫔妃品阶都不高。

沈玉娆一入宫便得了正二品嫔位,封号“玉”,确实算是拔了头筹。

沈玉娆祖父沈砚卿乃清流领袖,门生故旧遍布朝堂。

也难怪这位玉嫔甫一入宫就敢端着架子,连凤鸾春恩车这等忌讳,都敢明目张胆地查探。

这般作态,野心昭然若揭。

只可惜啊,这椒房殿的主位,她们谁都没份儿。

各宫嫔妃已按位次肃立多时,虞挽纱方搭着崔司锦的腕子缓步入殿。

殿外司礼监内侍尖声唱道:“皇后娘娘驾到”

"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满殿绮罗霎时如被疾风压低的花枝,齐刷刷跪伏下去。

虞挽纱端坐鸾座,指尖轻点扶手。

漫不经心地想:明昭帝倒是会享齐人之福,虽说是新帝初选,这椒房殿的琉璃地砖都快跪不下他的美人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