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夫人信中还说,沈大人去了崖州治灾,现在沈府里岂不是只剩下婉意、郡主和…姚鹏。
庞乐妍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声,心急如焚,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垂泪。
重山阻隔,风雪无情。只盼,只盼夫人吉人自有天相,能熬过这一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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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张太医领头的医官们,白日里救治伤患,日落后便争分夺秒查阅古方,配置解药,没过几日竟真的在原有的方子上调出一副药性温和许多的药方。
“只是……这方子需要人参、灵芝各三两,还要连吃上几日方才见效。眼下,根本找不到足数的人参和灵芝,这药材本就名贵,如果少了这两味药,这方子就不管用了。”
“太医的意思是,只要有了足够的灵芝和人参,便能配制出解药了?”
连日阴霾,终于拨云见日,沈筠斋难掩心中激荡。
“这…老夫不敢保证。”张太医谨慎地说,“还要试验过才知真假。”
……
“大人,凌霄回来了!”
隔着老远,沈筠斋便听见了百风激动的声音。
沈筠斋刚要睡下,闻言便急匆匆披了外衣,推开门,对着外头的百风和凌霄说:“如何!”
收到元卿家书时,他们正离开应天府地界不远。沈筠斋料想崖州的药材余量不足以支撑至抗灾结束,便着凌霄前往苏州向母亲求援。准备药材需要些时日,正巧元卿信中说她聘请的先生就是苏州府人士,沈筠斋本就有些放心不下,便让凌霄在筹备药材的途中顺便调查这位姚先生的底细。
交代他这两件事,哪一件都要紧。
“先说药材。”
沈筠斋对凌霄说。
“回禀大人,老夫人听闻您去崖州治灾,二话没说便让方姑姑拿着令牌带着属下去药铺拿药装车。小的一路南下,各州县都有老夫人家开设的药铺,小的统共带来了五十车之数的各类药材,怕大人急着用,小的先行押送了十车回来,后头还有。”
“太好了…”沈筠斋自言自语,又抬头追问凌霄:“这十车药材里,有多少数量的人参和灵芝?”
“老夫人倾尽全力帮衬大人,所有名贵的药材都装车了。”
“速速拿去给张太医配制解药!”
沈筠斋压在心中的巨石终于落了地,百风领命去找张太医一行,沈筠斋这才想起,交代凌霄的第二件事。
“一路辛苦了。”沈筠斋亲自替凌霄斟了一杯茶,“坐下说。”
大人说,此行是让他去查探小姐先生的底细,因此凌霄不敢不谨慎尽心。
“苏州府五六年前的确有一户人家,主人叫做姚贾,生意做得挺大,不仅在苏州府是大户,在江南各地都开设有米店油铺。不过六年前,被抄家了,其族人死的死,逃的逃,大多数已经不在苏州府,离乡另谋出路了。姚府也确有一位素有才名的小姐,可小的打听到,那小姐早在七年前便嫁去了外地……”
难道说,姚府里有才名的女儿不止一个?会不会是夫人弄错了?
早在凌霄说抄家那句时,沈筠斋便丢了魂。
六年前,抄家,米店油铺,姚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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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大人!您不能回京啊!”凌霄和百风跪倒在沈筠斋脚下,苦苦央求,“大人,治灾不力,擅离职守,可是诛九族的重罪!您担心小姐夫人,可您回去,她们也是一死!沈府上下,还有老夫人…几百条性命!大人您万万不可鲁莽行事啊!”
沈筠斋只觉心跳如鼓,手脚冰凉,他在房里来回踱着步,不知如何是好,妻儿和视自己为仇敌的女子同处一个屋檐下,元卿再有二十多天就要临盆,崖州和京城相隔数千里……他有心无力。只恨不能现在、立刻启程返京!
“我如何冷静?我如何放心让元卿和那心如蛇蝎的女子一道,如何放心让恨不得将我生吞活剥了的人和我的女儿同室而处!”
沈筠斋目眦欲裂,忍不住高声大喊。
“大人,属下愿星夜兼程,赶回京城,拿下那毒妇,等候大人回京发落!”
百风也有担心,主动请命。
“大人。”凌霄性子更沉稳些,附和地说:“崖州还需大人坐镇,张太医已经研制出药方,只要五日疗程一过,病人能够痊愈,证实这解药有效,这瘟疫就好办多了。到那时大人再奏请皇上,允许您提前返京,圣上不会不准的。还请大人先耐心等待些时日。”
“大人,百风这便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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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偌大的院子里竟空无一人,吱呀的开门声分外清晰,清晰得有些诡异和怕人。
沈婉意目不斜视看向前方,穿过曲折蜿蜒的庭廊,一路畅通无阻,进入了元卿的院子。
“小姐…?”守夜的百灵和小桃俱是一惊,上前抱住沈婉意单薄的身躯,“底下人怎么回事,竟没一个人跟着?三九天里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寝衣,冻坏了可怎么好?”
沈婉意像是听不见二人说的话,一双眼睛直直地盯着门的方向,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娘…娘…”
“小姐找夫人么?”百灵有些担忧地看着沈婉意,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小姐怕是做恶梦了吧?”小桃笑着逗弄她,“宁嬷嬷陪着夫人在里头呢,小姐快进去吧。”
“我的小祖宗,您怎么来了?”宁嬷嬷从一旁的小榻上起身,披了件衣服,上前握住沈婉意的手,小手冰凉的。
“快吃盏热茶暖暖。老身去点灯。”
元卿睡得浅,一点动静早将他闹醒了,笑着撑起身来,对着不远处的女儿招手:“婉意睡不着吗?到娘亲这儿来。”
沈婉意端着茶盏,对元卿的话置若罔闻,站在原地,微微歪头,认真又不解地盯着被子下面隆起的那一小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