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迟寻向来就是这么一个不按常理出牌,让人捉摸不透的人。
迟寻见车来了便毫不留恋地大步走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不过在拉开车门之前,他还是对谢弋说了一句算是作为这次诊疗的结束语的一句话。
“下次诊疗我会按时来的,谢医生。”
等那辆商务车驶出好远,谢弋都还怔怔地停在原地没动,手里握着那把黑色长柄伞,握着的位置正好是迟寻握过的位置,还残留了一点余温,没来得及被这雨夜里的冷风带走。
第4章4不会被爱左右颜
下雨后的路况比平日拥堵很多,谢弋花了一倍多的时间才到家。
一回到家,他便进了浴室洗澡,等换上干净衣服出来,才有空坐在沙发上休息。他一边用干毛巾擦着还没干好的头发,一边用另一只手打开了手机。
手机屏幕一亮,谢弋就看见了一条新信息,来自迟清景,三个小时前。
迟清景:小弋,我回国了,有时间见一面吗?
谢弋看着那条信息有短暂的愣神,算算时间,迟清景这条信息应该是在他刚走出诊所的时候发来的,而他从走出诊所到开车回家这段时间都没有打开过手机。其实在等红绿灯的空隙时,在等拥堵的车流通畅时,他都有时间可以将手机打开看一下,但凡有一次他就能更早一点看到这条信息,也能更早一点决定要不要回复,可惜他没有。
而他现在已经错过了最佳回复信息的时间。
对所谓最佳回复信息的时间的衡量是由迟清景下的定义。迟清景曾经跟他说过,如果发出去的信息在两个小时内没有收到回复,就默认对方不会回复了,对于之后回复过来的内容也不会再有兴趣。
因为迟清景这一对时间的严格把控,谢弋曾经有段时间手机会永远保持24小时通畅,不会让迟清景的电话落空,也不会让迟清景等待他的回复超过两个小时。
其实这并不是谢弋和迟清景分手后迟清景第一次联系他,相反,在刚分手的那几年里,两人的联系并不算少。
迟清景年长他许多,又在很早就需要在各形各色的人中周旋,早就练就了一套无论在何种场合,在何种境地都能游刃有余的语言技巧。
所以在他们分手后,迟清景依然会时不时地联系他,用一种温和关切的口吻,但不亲密也不逾矩,让谢弋无可奈何。
谢弋有时候觉得迟清景这种方式像是在温水煮青蛙,先是用合适的温度让青蛙放松警惕,然后在青蛙卸下防备时让它无处可逃,如何挣扎都只能等待那个既定命运的宣判。
谢弋不喜欢这样,所以在他们分手三年后,单方面地通知迟清景不要再发消息来,这让他很困扰。
他们分手的时候是和平分手,却在分手三年后迎来了一次不太体面的争执。
这场争执过了一个星期,谢弋就通过媒体报道得知迟清景远赴美国加州定居。
媒体言之凿凿地推断迟清景有在美国加州建立起一个新的商业帝国的野心,事实也确实如此,不出半年,迟清景在加州创立的新公司正式上市,市场估值很高,业内人士也都说这家新公司并不输于迟清景在国内的产业。
而唯一对迟清景的私人生活有所了解的谢弋,在媒体一篇篇有理有据的分析中反倒不确定迟清景前往异国他乡的原因了,更不确定那些原因里有没有那么一部分是有关于他的。
谢弋不确定自己对迟清景有没有重要到那个份上,即便他曾经一次次认识到爱情其实只在迟清景的生活里占很小的一部分,但他在很多时候也会忍不住会去想自己会不会也在很多时候影响过迟清景的一些决定。说他不死心也好,说他拧巴也好,他只是觉得如果自己因为迟清景纠结反复,而迟清景在这段感情里始终保持冷静,做到全身而退,那他也太失败了。
谢弋最终也没有回复迟清景这条信息。只是他遵守了迟清景对回复信息时间的规定,迟清景却没有遵守再不来打扰他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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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清景是在周三那天来到谢弋的诊所的。
这么说也不准确,他其实并没有下车,只是让司机把车停在了诊所门口可以停车的位置,然后让助理下车去告知谢弋。
谢弋看到迟清景的助理时明显有些惊讶,但好在没有不满,这让郑助理松了一口气。
郑助理对谢弋客气地问了一句好后说明了自己老板正在诊所门口的车上等待谢弋。
谢弋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有些为难地问郑助理,“我不去是不是不行?”
郑助理对此也很为难,他擅长为老板处理任何工作上的疑难问题,却很难为老板在情感上提供帮助。今天他老板这样毫不讲理,不打招呼就直接来找前任的行为多少有些让他夹在中间为难。
好在谢弋向来不喜欢为难人,他站起身来,没有脱掉身上的白大褂,单手插兜跟着郑助理往外走去。
而郑助理在谢弋拉开车门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中得知了谢弋之所以为难的原因。
谢弋坐在了后座,迟清景的一旁,车内宽敞的空间让两人之间的距离并不算很近。
他对迟清景说的第一句话是,“我只有二十分钟的时间。”
郑助理听得冷汗直冒,凭直觉上判断接下来两人的对话不会太愉快,识趣地把隔音升降板打开。
等升降板打开,迟清景才皱着眉说,“我今天下午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
意思再简单不过,我为你推掉了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但你只愿意给我二十分钟。
谢弋并没有因此让步,“我没有让你为我推迟会议,你今天要过来我事先也不知道。”
说到这里,迟清景眉头皱得更深,“我有事先问过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但你没有回复。”
“迟清景,”明明迟清景比谢弋年长许多,但是谢弋的目光却像在看一个问一加一为什么等于二的孩子,“我以为我不回复已经能够表明我的态度。”
谢弋直截了当地跟迟清景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认为我们不再有见面的必要。”
他从一见面就决定给这位在谈判桌上从未有败绩的商人在谈判的一开始就宣布这场谈判没有必要开始。这并不符合他向来愿意给人留有余地的处事方式,但他想,他或许就是因为这种性格,才会让迟清景一直觉得他们之间还有可能。
迟清景已经不年轻了,年过四十以后疲态很容易能在脸上看出来,即便他向来注重自己的身体保养,可此刻对着这样一个有些咄咄逼人的谢弋还是忍不住流露出疲惫来。
他揉了一下眉心,声音有些低地开口,“小弋,你如果是因为那个孩子…”
“我不是!”谢弋有些忍无可忍,他到这一刻才意识到迟清景对于他们之间感情的迟钝。迟清景或许从未觉得他们之间的感情是在他们自己身上出了错。
迟清景显然有些错愕,“那是?”
谢弋觉得很累,他没有想到当初两个人竟然是在一种不清不楚的情况下分开的。
“我不讨厌小孩,那件事情严格上来说,也不能算是你的错。迟清景,我只是讨厌你让那个孩子成为牺牲品。”
谢弋曾经知道迟清景在心理上有一定的情感缺陷,但他没有想过有些事他必须要跟迟清景说得清楚明白迟清景才会懂。像是有些家长溺爱孩子,把吃食碾碎了,捣烂了才喂到孩子嘴里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