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问迟寻,“家里有退烧药吗?”
迟寻点头,“有,在电视柜下面抽屉的药箱里。”
“行了,你去床上先躺着吧。”谢弋把迟寻又赶回了床上,自己去厨房烧了壶热水,然后给他把药找出来。等水开了,倒了一杯热水拿着退烧药进了迟寻的卧室。
迟寻已经睡着了,因为发烧出了很多汗,额头的发丝黏在了皮肤上,脸上带着不正常的潮红,眉头还紧锁着,显然睡得很不安稳。
谢弋走过去叫醒他,“迟寻,起来把药吃了。”
迟寻艰难地睁开了双眼,看也没看给自己递药的人是谁,抓过水杯仰头喝下一口水,而后将药拿过来吞下去。
他将水杯重新递给谢弋,谢弋没接。
谢弋:“把水喝完。”
生病的迟寻很乖,没有平日里的叛逆,谢弋说什么就做什么,咕咚咕咚地将那杯水喝完了。
谢弋把空杯子接过来,就看迟寻又累得躺下,睡了过去。
谢弋俯身为他把被子盖好,才转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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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寻是闻到一股白粥的清香醒来的,醒来后觉得自己简直是烧糊涂了,他家又没有人,哪里来的白粥。
结果他下了床走出卧室,这白粥的味道越来越浓郁似乎是从厨房的方向飘过来的。
他走到厨房门口,愣住了。
谢弋正背对着他用勺子搅动电饭煲里的粥,听见声音转过头来,“你醒了?刚好粥煮好了,你去餐厅坐着,我给你端出来。”
迟寻保持着呆愣的状态转身去餐厅坐下了,不一会儿谢弋就端了一碗白粥从厨房里出来,将白粥放在他面前的餐桌上。
谢弋放下碗,“没给你放糖,我不知道你家的白糖在哪,我找了一圈都没看见,本来想出去买的,结果你先醒了。”
“我家没有白糖。”迟寻想了一下,“但是有别的。”
“嗯?”谢弋看向他。
迟寻低头用勺子搅拌碗里的粥,“橱柜里有一罐糖。”
谢弋听了转身去橱柜里拿,橱柜里只有一个玻璃罐是装了糖的,但显然不是可以加到粥里的糖,而是一种作为零嘴的硬糖。谢弋有些不确定地将这罐糖拿了出去,“是这个吗?”
“对。”迟寻将那罐糖接过去,拿出来一颗,剥开糖纸,把糖含进嘴里,然后慢慢地开始喝白粥。
谢弋打量了一下那罐糖,突然觉得有些熟悉,想起来自己曾经也买过这种糖,只是后来就停产了,当时他还可惜了好一会儿。
谢弋有些惊奇地问,“诶,这个牌子的糖不是已经停产了吗?”
“你知道这个糖?”迟寻显然有些讶异,“是停产了,这是当时停产的时候,我去找厂家买的。他们积压一些没卖出去的货,见我想要就低价都卖给我了。”
谢弋回忆了一下,“这好像是两年前就停产了吧,你吃的这个不会过期了吧。”
迟寻突然有些生气,瞪了谢弋一眼,“没有过期,它的保质期很长。”
过了一会儿,迟寻才淡淡地说了一句,“不过这是最后一罐了,这罐吃完了以后就没有了。”
谢弋这才意识到这罐糖可能对迟寻来说又不一样的意义,并不是喜欢吃那么简单,正犹豫着要不要问,结果迟寻就自己说了。
“以前有一个人给了我一颗这种糖。我当时只记得很甜,后来就自己买来吃。每次生病的时候都会吃一颗。”
“你知道的,我吃了太多药了,那些药都很苦。”迟寻的手指在糖罐的外面敲了敲,“如果没有它,我不知道有多难捱。”
谢弋安慰他,“没关系,只要你从现在开始积极治疗,以后就能减少服药的剂量,或许有一天也可以不再服药。”
迟寻苦笑了一下,“别骗我了,谢医生。我这种家族遗传的精神性心理疾病很难治好吧?我看了很多医生,他们都说只是能用药物帮助控制。”
涉及到专业方面的问题,谢弋严肃起来,“从医学上的角度来说,有一定的难度,但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迟寻没说话。
谢弋又道,“你只要以后听医嘱,按时服药,保持心理状况良好,恢复到正常阶段也不是没有可能。每一个心理疾病患者的治疗过程都是这样,从一开始完全离不开药物,得通过药物进行控制,到后来脱离药物也能够维持一段时间的正常状态。而我们医生要做的就是帮助你们把这段时间尽可能地延长。”
“就像你上次在诊疗室那样把压抑在心里的事情说出来,说出来之后你的心里不是也会好受一点吗?”
迟寻抬头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男人,他的面庞那么冷峻,正在一本正经地跟自己说关于治疗的事情,而他的记忆却回到了上周诊疗结束后,谢弋握住了自己的手的那一瞬间。
心中的苦闷纾解了出来,可另一种情感却把他的心装得满满涨涨,酸酸软软。
那种满涨的情感令他陌生,却又感觉到它几乎要溢出来。
“谢弋。”迟寻开口,“谢谢你。”
迟寻对上谢弋的眼睛,对上那双素来平静如寒潭的眼睛,“谢谢你今天来我家,谢谢你照顾我,给我煮粥……也谢谢你跟我说这些。”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迟寻很少在生病时有人关心过他舒不舒服,难不难受,有人喂他吃药,给他煮粥。
这是生平头一次,迟寻体会到了生病时有人关心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一种感觉。原来被关心着,被在意着,是这样的一种感觉。
迟寻伸手用食指勾住了谢弋放在餐桌上的那只手的尾指,又郑重地说了一句,“真的,谢谢你。”
谢弋看着迟寻眼底隐约的水光,有些无奈,不知道这位年轻人是因为在病中太过于敏感,还是因为他本来就是外厉内荏的性格,但还是给出了一个承诺,“不是什么大事,以后你遇到这种情况就给我打电话,我只要有空都会过来。”
“真的?”迟寻的双眼亮亮的,嘴角也勾起来,带着隐隐的期待,“只要我给你打电话,你就会过来找我?”
“嗯,真的,我不骗人。”谢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