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程乔出现,他仿佛看到了救星,将这些天队员们缠着他的问题,全都一股脑儿的抛了出来。
“行行,一样样来!”
程乔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在车上根本没怎么睡着,人还是晕乎的呢,被余会计这一吵,整个人都嗡嗡的。
“养猪场那边怎么就断顿了呢?以前咱们没有电磨的时候怎么做豆腐的?赶紧召集人手做起来啊!”
人工石磨虽然达不到用电磨的速度和规模,但怎么样都不能彻底停了工,让养猪场里的猪饿肚子啊!
现在队上的猪崽子都有三十来斤了,正处于保育期结束后的生长期。
猪崽的新陈代谢旺盛,吃下去的饲料绝大部分都用于生长肌肉和骨骼上,是投资回报率最高的时期。
就像小孩子,虽然绝对增重不是最大,但吃下去的每一口饭都有效地变成了长高的个子和新长的力气,效率极高。
要是这个关键的节点营养没跟上,影响了骨架的生长,就会严重的阻碍生猪的体重上限。
哪怕后期吃得再多,那也是得不偿失。
程乔出门前都有反复交代,无论是豆制品厂、养猪场还是生产队的干部。
就是怕在这关键的时候给她捅篓子。
“可是,可是咱们人手不够啊!”余会计两手一摊,无奈的道。
“刚下了雨,田地里的草全都在疯长,稍晚一点都能把庄稼埋进去,所有人都被拉去锄草还不够呢,哪里能匀出人手来。”
程乔望着这个干了大半辈子农活,把庄稼看得比命还重的汉子,无语至极。
这种人把种地的重要性刻进了骨子里,思想简直顽固,很难把新观念灌输进他的脑子里。
“余会计,田地里的草晚几天薅,只是有可能会对庄稼造成一些影响,后期在肥力上还可以得到一些补偿。”
“但咱们养猪场的猪,每天每顿的食量都是计算好了的,不吃就会饿肚子不长个子,是真的等不起啊!”
“你别以为我是怕完不成任务,上头会怪到我的头上才着急养猪的事。”
“我就问问你,去年咱们队员分的钱、从公社争取到的化肥,是从田地里的庄稼那部分来得多还是副业上来得多?”
“况且电磨会想办法去维修,让人工顶上也就几天的功夫,你是会计,主管咱们队上的账目,这笔账还要我教你算吗?”
程乔一向对这个真的很能替她扛事儿的余会计都非常尊重,说话的语气都没有重过,这最后一句话,说得就有些过火了。
没办法,她是真的气急。
她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当上了三队的队长,对队上的农耕生产却是从不插手的。
现在要人手,还真得余会计点头才行。
好在老头儿人虽然固执,但心还是向着集体大公无私的。
经由程乔于公于私的一通分析,他虽然脸色难看,但还是去田地里喊人了。
豆制品厂迅速的恢复了运作,程乔才稍微松了口气。
但她也知道余会计说的是实情,这个时候种粮食虽然赚不到钱,却也是重中之重。
粮食减产,可能饿肚子的时候拿着钱也买不到吃的!
当务之急,她还是得想办法把电磨修好。
看着手磨转过起来之后,程乔又马不停蹄地往张本初家赶。
“婶儿,你终于回来了!”
张本初刚收了工,正坐在门槛上扒拉一碗水泡饭,见到程乔过来,立马起身迎了过来。
“吃了没?要不来点儿?”
程乔瞅了一眼他手中那只快赶上头盔那么大的一只大海碗。
不禁有些暗暗咂舌。
越是粮食不够吃大家就吃得越多,还总是饿。
重点在于肚里没有油水啊!
再多的杂粮吃下去也不抗饿。
堆得快冒尖的高粱米冷饭浸泡在水中,程乔光看着,都觉得剌嗓子。
几块腌制的辣萝卜点缀其中,就是唯一的菜。
眼下家家户户差不多都是这条件,张本初招呼得大大方方的。
“不了,家里做好了正等着。”
程乔拒绝了,她不是瞧不上这伙食,而是真心没什么胃口。
她不得不感叹一声,到底是年纪大了,一路颠簸这次是真的感到了力不从心。
程乔心头浮现出一丝黯然,但很快就将这股不大妙的情绪抛诸脑后。
“电机放哪儿了?真没法修了吗?”
“我还放在农机站,站长说是真的没有办法,这玩意儿没配件!”
谈起正事,张本初停住筷子,也不由得一脸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