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几个小年轻听了程乔的话甚至嗤笑出声。

他们刚才白防备了一回!

还以为能窝藏那人这么长的时间,不知道会对上什么样的硬茬子呢。

想不到对方失忆,只是阴差阳错的被乡野农妇家里收留下来了。

话说开了一行人才朝老张家走去。

与革委会一行人来时轻车从简速度快捷全然不同。

这次往老张家走时成了一大群人闻讯而来的社员呼拉拉围成圈,把他们几个人团团围起来,前簇后拥像押解犯人似的,压着他们朝前走。

几个人全都神情不愉,但到底前进生产队这边人多势众,哪怕他们手里有枪也只能忍气吞声的被人摆布着走。

程乔这一路都没闲着。

就缠着卢组长叨叨。

一双眼紧紧地盯着他看,仿佛看一只大肥羊。

除了掰着手指着算那人吃了多少粮食要折算多少钱,还打听她见义勇为做好人好事上面会给什么奖励,折算成钱又有多少钱。

卢组长一开始还为了不把气氛再次弄僵,满口应承下来,可随着这老妇人的帐越算越不成样子,他觉得自己不能再答应下去了。

天底下哪有这样算帐的?吃饭这帐算了粮食钱还要算油盐钱,算了油盐钱还要算柴火钱,到最后加工费都弄出来了。

照她这么个算法,他今天把裤子当在这儿都不知道够不够!

程乔能看出这人已经在忍耐的极限徘徊了,但她可不管,照旧扮演着一个爱贪小便宜又目光短浅没见识的老妇。

虽然他们是权力部门,但现在情势反转,是他们理亏。

自那个小五拔了枪之后,他们就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包围起来了!

反正我有理我牛逼,得理了还饶什么人?

程乔边算着账,甚至还动手摸上了卢组长的自行车。

一会儿夸漆好,一会儿夸结实,目光简直就是黏在了车上,满心满眼都是贪婪的渴望。

哪怕是见多识广,自诩什么人都见过,没人敢在他面前耍花招的卢组长,都被看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穷乡僻壤出刁民!

他们革委会的人办事,哪次不是走到哪里一路的恭维就跟到哪里。

偏这次就像是秀才遇到兵,遇到的尽是些没见识的,连革委会的面子都不卖。

卢组长被人流推着走的同时,目光不时地搜寻大队书记的位置。

这些刁民他们对付不了,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大队书记?

可他找了好久,连张本初的人影都没见着,只听到人群后面,有一道沧桑又苦涩的声音万分不甘的喊着:喂喂,别挤着领导!

领导公干,你们跑来凑啥热闹?还没到下工的时间呢,赶紧干活去……

那一声声吼得声嘶力竭的,但很快就淹没在了人群的喧嚣之中。

但对方仍没有气馁,时不时又冒一句劝导出来,想解救他们的心简直是日月可鉴!

卢组长此时对对方的无力甚至有点儿感同深受。

刁民,全是刁民!

他内心一个劲儿的腹诽,恨不得立马就到这老妇人的家里把那人抓了就走,他一点都不想再跟这些乡下的土包子打交道了。

谁再下乡谁是狗!

好在路程终有尽头,终于来到了老张家,也见到了被捡的那个人。

可是,看到人又犯难了。

几个人拿出一张黑白照片对着人左右比划,硬是没找到多少相似之处!

照片上的年轻人丰神俊郎,目视前方意气丰发。

可此刻站在他们面前的,瘦得皮包骨像骷髅一样的人,跟照片上的人是同一个?

“卢组长,也人到了,你们就领走吧!”程乔上前就把小故往卢组长的方向一带,顺势就把手伸了过去。

“说好的钱呢?”

“钱,钱,你这个老同志到底有没有觉悟啊?你做好人好事怎么能一心图回报呢?”急着确认目标的卢组长一再被程乔打断,强行压制的火气终于忍不下去了。

“再说都还不知道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哪来的钱给你?”

“哎呀,政府的干部要耍赖皮啊!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呢?”程乔立马拍起了大腿。

“全大队的老少爷们儿都知道,我家儿子捡回来的就是这么个人!这些天吃我家的喝我家的,救了他的性命怎么就不是做好人好事了?”

“是你们要找的人就给钱,不是就不给,可这人就是个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啊,怎么政府救人还厚此薄彼的呢?”

再次听到程乔走一路就念叨了一路的魔音,革委会的几个人全都傻了眼。

再看看已经被调动起了情绪,慢慢躁动起来的围观人群,几个人更是垂头做起了鹌鹑,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组长,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