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求娘娘相信,臣妇绝非是有意要窥探这些,只是因为知道自己听了不该听的所以心里害怕,一时胆怯才没敢向娘娘坦白,请娘娘恕罪!”

她这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又滴水不漏,隋怜却只是轻轻挑了下眉,并未急着回应令狐氏。

令狐氏见她不说话,连忙又道:

“娘娘若是不放心可以对臣妇施法,删去臣妇不该有的那段记忆!”

隋怜轻轻一笑,终于开口道:

“对你施法倒是简单,但本宫请你来,可不只是为了这个。”

闻言,令狐氏眸光一颤,脸色变了又变,但还是沉住了气,恭敬地问道:

“是臣妇还有什么可以为娘娘效劳的地方吗?请娘娘指明,臣妇一定照办。”

隋怜没有回答她,反倒看向了一旁站着的白蕖,“令狐这个姓氏在大庸并不常见吧?”

白蕖冷哼了声道,“禀主子娘娘,这个姓氏是从上古时期传承下来,曾经也算得上是风光一时的庞大氏族,但越传越是式微,人丁也稀薄,到了这一代已经很不常见。”

“据奴婢所知,令狐氏如今共分为五个支脉,其中四支都已与玄门无缘,或种地或从商,后人都只是寻常百姓。”

“唯有岭北一带的令狐氏,族中仍有人掌握着祖上的本事,修的是养妖豢灵的门道,尤其擅养狐妖。”

听到狐妖二字,令狐氏的脸色忽而变得苍白了不少。

隋怜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笑了笑道,“怪不得本宫从她身上闻到了狐狸的气息。但这股气息已经很微弱了,几乎快要散去,莫非是她养的狐妖离开了?”

白蕖自己就是狐族,因此对令狐氏这种人类法师氏族绝无好感。

令狐氏自己倒是道貌岸然,说什么他们绝非只是利用狐妖,而是给了这些本该一辈子都只是畜生的寻常走兽修行的契机,之后狐妖作为回报为他们做一些事,也是有助于双方的修行和功德,是双赢的关系。

但在她看来他们所谓的养妖豢灵之术,不过是在奴役罢了。

白蕖望着令狐氏冷笑道:

“禀娘娘,能被令狐氏豢养的狐妖绝非有着神兽血脉的青丘和涂山氏,多数都是山野间寻常的狐狸。”

“这类狐狸和我们不一样,并不是生来就得开灵智,修炼成精怪妖物后也很难有什么厉害道行。若是主人养得不够好,就算狐妖还在身边,气息微弱到和死去了一般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严格来说,这些与寻常走兽没什么不同的狐狸并不算是她的同族,可它们身上虽然没有神兽一脉的血缘,却有着和她们一般的皮毛和身形。

真要论起来,这些狐狸又何尝不是她们在凡间的同胞?

前些年陛下没出关的时候,大庸的皇帝还是个人类,岭北的令狐氏曾进京献上了自己豢养的貌美狐奴,因此讨了先帝的欢心,得了赏地和封号。

现在这个跪在皎嫔娘娘脚下的令狐夫人能嫁进伯爵府,多半也是因为她的父辈在那时攒下的“功劳”。

后来先帝驾崩,她们的狐君顶替了人类皇族继位,前朝的后宫都被妥善遣散,但她们却没能还给那位曾让令狐氏得了封赏的狐娘娘自由。

听前朝的宫人说,那位狐娘娘在失宠后没多久,就离奇地从宫中消失了。

当时就有人怀疑是宫里的新宠干的,但喜新厌旧的先帝才没有心情去寻找他已经玩腻了的狐奴,宫里竟没一人去找过那只狐狸的下落。

白蕖想到这些事就来气,她就讨厌某些贪婪的人类既觊觎利用狐族的美貌,又在榨干她们的价值后就一脚踢开的残忍秉性。

她望着畏缩的令狐氏,声音又冷了几分:

“令狐夫人,我家主子娘娘问您话呢,您的狐狸可还安好?”

令狐氏抬不起头来,顿了顿才道:

“臣妇虽学过族中的养妖之法,但并未豢养过自己的狐妖。皎嫔娘娘闻到的气息,应该只是臣妇未出阁时在家中沾上的。”

“是吗?”白蕖狐疑地眯起了眼。

她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在撒谎,看向隋怜正要说什么,却听隋怜沉声道:

“令狐夫人,你不仅豢养过狐妖,你豢养的那只狐妖的来历还很不寻常,与你族中其他人养的都不一样。”

闻言,令狐氏惊愕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隋怜。

这是她最隐秘的事,就连她的娘家人都不知道,这位皎嫔娘娘是如何得知的?

难道对方真有看破人心的本事?

虽然之后她就反应过来想要掩饰,但她刚才的眼神已经暴露了一切。

隋怜盯着她的眼睛,“你还给你养的那只狐狸起了姓名,叫他胡不归。”

第216章 式微,式微,胡不归

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令狐氏脸上仅有的血色也骤然褪去。

她的神情恍惚起来,好似“胡不归”这三个字来自很远的远方,又像是她不敢触碰的某个禁忌又来到了她面前。

“胡不归?”

白蕖念着这个有些古怪的名字,皱了皱眉,“真是一个难听又不吉利的坏名字。”

她心想,其他那些被令狐氏操纵的普通狐狸就不说了,它们也是别无他法才只能依附令狐氏而生。

但这只狐狸既然是有来历的,那又为何要自轻自贱,放弃自由和尊严认一个人类为主,还要由着对方给他起这么一个傻名字?

她在心里笃定地下了定论,这只狐狸一定本身就很傻。

令狐氏望着隋怜,晦暗的眼里似是流露出了一丝类似希望的东西,“皎嫔娘娘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白蕖还以为她是在质问自家娘娘,冷笑道,“我家娘娘贵为神女想知道这个还不简单?就你心里藏着的那些小心思,娘娘她一眼就能看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