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神女身份的加持，隋怜不过就只是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并非圣贤，这世间不会一直铭记他们，但只要他们的亲朋好友记得他们，他们的存在便会因为这些人的记忆而不被抹去。

等什么时候这世间所有的人都遗忘了一个人，那个人才算是再也不复存在了。

在亲朋好友之中，又要属亲人的记忆最深，念力也最强。

不管隋怜心里认不认她的父亲和弟弟，他们身上都流着和她同样的血，血浓于水，他们是她割舍不掉的血亲。

可现在就连她的血亲都不再承认她的存在，还会有谁记得她呢？

惠美人朝隋怜凑近了几分，故作怜悯地看着虚弱的她，“你就安心地去吧，我会继承你的一切，替你好好活在这个世上的。”

“你的神力，你的亲人，你的朋友，你的奴才，包括你的爱人，以后就都是我的了。”

隋怜的眸光越来越暗，她连说话都费力，却还是强撑着道，“陛下呢？我请了陛下来，他不会像这些人一样被你蒙骗！”

闻言，惠美人先是露出慌张惊恐的表情，见到隋怜似乎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又忽然转变了神色，张狂地笑了起来。

“姐姐，你可真蠢。”

“事到如今，你还相信君长珏会护着你吗？”

“眼看你快死了，我就让你当个明白鬼，全都告诉你吧。”

惠美人伸手挑起了隋怜的下巴，嘲弄道：

“天道让他于你和人间这两者中做了个抉择。”

“他若是选你，那天道就会降下天罚，人间便会生灵涂炭，万劫不复。”

“他若是选了人间，那你这个假神女作为灾祸的根源就必须去死，也无需他做什么，他只要袖手旁观就好了。”

“你觉得，他会怎么选呢？”

隋怜的眸光震颤着，她总算明白了规则九为什么是“不要相信君长珏”。

就算君长珏以前对她真动了些许真心，但与整个人间和他身负的使命相比，她又算得了什么？

“姐姐，你心中已经有答案了。”

惠美人得意地笑着，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锋利的刀子，狠狠地捅着隋怜的心：

“陛下以前对你好只是看中了你身上的力量，但现在只要我取代了你，他仍然能取得这份力量，他又怎么会做出错误的选择呢？”

“除非君长珏当真昏聩透顶，否则他绝不会为了区区一个你背叛天道。”

“你在这场宴会上并未瞧见他的身影，难道还不明白吗？”

她说完之后就等着欣赏隋怜万念俱灰的表情，却听见隋怜忽而轻声笑了起来。

第209章 陛下，死心塌地做隋怜的狗你就这么骄傲吗？

原以为是隋怜已经被刺激得疯癫，可当她看向隋怜时，就看到隋怜的眼神里并未分毫痛苦，只有不经掩饰的嘲弄，就好像是听见了这世间最幼稚荒唐的笑话。

“你笑什么？”

惠美人眯起眼，冷笑了一声道，“难道你还真以为陛下会选你？隋怜，你可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隋怜不急不躁地瞥向她，浅浅地笑道：

“我确实就是这样固执的人，但我也很讲理，并不喜欢自欺欺人。这样吧，你让我看一眼棺材，我就认输。”

“真是冥顽不灵！”

惠美人低骂了句，不屑道，“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我这就成全你，让你亲眼看一看埋你的棺材！”

她看了眼站在边上的宫女，“也是时候了，赶紧把东西给寿星呈上来吧。”

很快便有八名宫人抬着一具通体漆黑的棺材进来。

满座的宾客瞧见这一幕也丝毫不觉得意外晦气，反而都是脸上带笑眼里泛光，用颇为期待的诡异眼神凝视着隋怜。

隋怜知道她们在等，等着看她被装进去。

“”姐姐，你要见棺材妹妹也让你见了，现在你没什么未完成的遗愿了吧？”

听到惠美人满怀恶意的话语，她缓缓转过头，就瞧见惠美人望着她的目光森冷，仿佛在对方眼中她俨然已经是一个死人。

“姐姐，你是在巳时出生，从此时开始算，再过一炷香的功夫就要到巳时了，我便也在那时送你上路，你说好不好？”

惠美人说着便站起了身，走到那棺材旁抬手抚摸着棺木，“人间做棺材最好也只是用梓木或楠木，可这样平凡的木材怎配得上姐姐的身子？”

她笑意盈盈道，“为了能配得上姐姐，妹妹特意让人砍下了生长在幽冥黄泉水里已有万年的死木。”

“这种木头看着干枯老朽，却最为销魂。”

“由它制成的棺材，就算是神仙的魂魄躺进去了，也会在瞬息之内魂飞魄散。”

“姐姐，请吧。”

此时，惠美人已是胜券在握。

在场所有人的认知都已经被污染，现在的隋怜不仅不是众人敬畏崇拜的神女，甚至连一个普通人都算不上，因为根本就没人记得她的存在。

神女的力量源于信念本身，这种情况下，就算隋怜还想垂死挣扎，也发挥不出身上的神力。

接下来她要做的就是让人把已经隋怜抬进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