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怜靠在门边等了片刻,便见墨漪一只手提着水桶回来,他健步如飞,水桶在他手里却稳稳当当,就连一滴水都没有晃荡出来。

她顿时对这位柔弱美少年刮目相看,等到墨漪帮她把水桶提进屋里时,她低声问道,“你习过武?”

“算是吧,家父是武师,奴才跟着他学过些招式。”

墨漪放下水桶,随意地掀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

他的手臂虽然修长,上面的肌肉线条却清晰利落,隋怜睁大了眼睛,真没想到他被衣服遮掩下的身体居然这么有力。

“原来你也是练家子。”

她赞叹了句,抬起头时发觉墨漪正在直勾勾地看着她。

四目相对后,他并未像以前一样慌忙挪开视线,只是沉静地与她对视。

隋怜只觉得他这双眼睛也是邪性得很,那眼神明明是纯情安分的,可这眼神之下却好似藏着什么东西,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但要说被他这般注视着她心里只有不安,那又不对了。

竟是连她自己都弄不清,这种奇怪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又到底是什么。

墨漪见她沉默,又温顺地问道,“娘娘,还有什么需要奴才做的吗?”

“无事,等待即可。”

隋怜转身走到日晷前,等到日晷的指针快指向三刻时,她拿出早就备好的铜盆,亲自从木桶里舀水到铜盆里。

第三条规则:

【每日的亥时三刻需以铜盆接满清水,并将这盆水放在窗沿上,而后割破你左手无名指的指尖血,往盆中清水里滴血三下。次日清晨醒来,请察看盆中血水是否变为黑色。】

虽然这次的规则中混入了一条假规则,但第三条、第四条和第五条规则都是在连续说同一件事,既用血水的颜色判断污染是否发生。

从逻辑上来判断,如果这三条规则中有一条是假的,那这件事的流程读起来一定会前后矛盾,可根据她的分析,这三条规则并没有矛盾之处,它们之中应该不会有假规则。

除非这里面还有她没判断出的细节出了问题,但如今她还是决定先赌一把,用行动来验证这三条规则的真假。

待会儿滴了血后,她打算今夜都不睡,一直观察着这盆水会出现什么变化。

第177章 您和一个不带把的计较什么?

墨漪安静专注地看着隋怜的举动,在看到她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割向指尖时,他的瞳孔猛地放大,下意识地就要制止。

他伸手极快,还没到一眨眼的功夫,他就已经到了隋怜身后,右手都伸向了她手中的匕首。

但就在这一瞬,他又忽然停了下来。

隋怜垂着眼,她盯着日晷,在指针刚好指向亥时三刻时挥下了刀子,割破了自己的指尖。

鲜红的血滴进了铜盆里,一滴,两滴,三滴。

就在第四滴要落下时,她眼疾手快地捂住了手指,轻声道,“把帕子递给我。”

墨漪就站在她身后只有一寸的位置,他盯着她染红的指尖,眸光轻轻颤动着,片刻后才从自己身上掏出帕子,却没有递到她朝她伸来的手上。

隋怜用不解的目光朝他瞥来,见他眼眸微垂,神色温柔又专注,攥着帕子细致地为她擦拭着指尖。

他下手极轻,小心翼翼地不想弄疼她,就好似她的手指是多金贵易碎的宝贝。

此时此刻,窗外是寂静的夜,卧房内只燃着一盏宫灯,幽微的烛火明暗摇曳,两人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地上朦胧又暧昧地交叠于一起。

一阵轻微的夜风顺着敞开的窗吹了进来,烛火又是一阵摇晃,隋怜的心头也跟着晃了晃。

“娘娘,这伤口虽小,但也要妥善处理。”

墨漪的声音沉缓又轻柔,还带着一丝疼惜,“让奴才给您包上吧。”

隋怜失笑,“这不算什么,本宫没有这么脆弱。”

而且若是验证了规则为真,只要那个惠美人还在清宁宫一日,她就要割一日的指尖血。

墨漪暗下眸光,眼底涌现出一抹暴戾的冷色。

却在隋怜看来时又收敛了神色,朝她温顺无害地笑着,“那奴才就不打扰娘娘歇息了。”

“你也不必再在门外守着了,回去睡吧。”隋怜语气浅浅地叮嘱了句,将他给的帕子轻轻放到了桌上。

墨漪嘴上应着,低敛着眉目走了出去,转过身关上门后,他的眼神却如同刀子一样利。

若是他刚才没看错,隋怜忽然割血进水是在用一种失传已久的术法。

这种术法能以血脉为引,探测到周围的异动。

尤其是对血的主人意图不轨的灵体,在术法的探测下无论它们暗地里的小动作有多隐蔽,也会无处遁形。

她这么做,是感知到威胁了吗?

想到隋怜指尖绽开的血珠,如同一朵小小的血花鲜艳,却刺痛了他的眼。

他心里忽而就生出一股极其暴戾的冲动。

君长珏忽然就不想再等了,不如他今夜就去灭了那个假惺惺的惠美人,让那丑东西再也没法觊觎隋怜,也让隋怜能睡几日安稳的好觉,不必再伤了她白皙晶莹的手指。

月光下,少年内侍漆黑的瞳孔一寸寸染为妖冶的赤红。

他沉默着转过头,望向惠美人所在的方向,身上的杀意几乎要化为实质满溢而出。

就在这时,他感到头顶传来了一道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