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疏走到他身边,用鞋尖轻轻踢了踢儿子的屁股,带着?几分威胁的口吻道:“别?装了,小心下次出来不带你。”

秦衡听到父亲的话,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小的身子窝在卫崇怀里笑得浑身发颤,像只欢快的小鹌鹑。

卫崇虚惊一场,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些气恼,将人往他之前?栽倒的雪窝里一推,不管了。

秦衡一个骨碌从雪窝里灵活地爬了起来,脸上还沾着?些雪粒,却笑得格外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阿父,你好好骗啊。”

秦疏知道,卫崇对衡儿的接近一直心有顾虑,机会难得,今日正是破冰良机。他觑了一眼卫崇面上神色,脚尖儿一抬,一脚又将刚翻起来的儿子踢进了雪地,口中斥道:“你这个不孝子,连你阿父都敢骗,欠揍!”

卫崇见?陛下踢了一脚不够,还想踢第二下,连忙将雪窝里的人抱了起来,孩子冰凉的小脸贴着?他的,一双眼睛却亮晶晶的,闪着?喜悦的光芒,还软乎乎地叫了一声“阿父~”声音里是纯粹的喜爱和依赖。

卫崇被他叫得心头一软,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叫了他半年的阿父。尽管他至今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位小殿下会那么毫无障碍地称呼他。

卫崇调整了下姿势,托着?他的屁股,让他坐在臂弯里,伸手替他拂去身上的浮雪。

秦衡揽住阿父的脖子,对着?父亲眨了眨眼,两指张开,比了个“耶”。

苏怀信和卫敬贤不远不近地跟着?。

看到这一幕,卫敬贤擦了擦眼角。

苏怀信:“……”大可不必。

第202章 偏执厂督的傀儡皇帝老攻17 宿缘前世……

寒风凛冽, 铅灰色的天空云气低垂,一队车马在官道上蜿蜒前行。

“姑母,看天气恐怕要下雪了, 鲍指挥使说前面再行十里, 就是?有名的梅园, 不若在那里借住一晚, 等到?明日雪晴入城, 也能讨个好兆头。”

宋王妃听到?侄儿提到?梅园时,声音有片刻迟滞,询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妥?”

宋通海将声音压低了些?, 说:“据我所?知,这座梅园此前属于卫督主,后来到?了陛下手中。”

车厢内外一片沉默, 过了片刻, 宋王妃道:“就按鲍大人说的办吧。”

宋通海得了姑母准话,驱赶马儿, 追上鲍海传递消息去了。只是?心里到?底不得劲, 他和?兄长怎么就没想起给陛下送几个庄子呢?

马车里,宋王妃按了按额角:“碧玺, 将窗子打?开些?,车厢里太气闷了。”

碧玺依然将窗子打?开一条缝,冷冽的空气涌入车厢, 帷幔被掀起一角,偶尔露出车内宋王妃略显疲惫却依然端庄的面容。

宋王妃拢了拢华丽的裘皮披风,取过几上的暖炉,抵御车外的严寒。

碧玺担心她受寒,轻声询问?:“王妃, 奴婢将窗子关上?”

“不必。”宋王妃看向远方,“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我早就已经习惯了。”

碧玺知道王妃指的是?什么,劝慰道:“陛下年?纪轻,有您在身边教导,定?能早日回归正途。”

宋王妃抚弄着暖炉没言语,形势不由人,到?底要如何,还要她亲眼见过才知道。

雪花飘落,天色愈发暗淡,不过片刻,侍卫们身上的盔甲便已覆盖着一层薄薄的雪花,呼出的白气在空气中瞬间凝结。马蹄踏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伴随着落雪,马车终于抵达梅园。马车长驱直入,一路来到?主院。宋王妃在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程管家和?玉姑姑齐齐上前行礼。

玉蝉颤声道:“王妃,可算把您盼来了。”

宋王妃看着他俩明显苍老?许多的容颜,说:“辛苦了。”

玉蝉还想要说什么,程管家注意到?鲍海与一众侍卫,给她使了个眼色,玉婵将滚到?喉咙的话咽了回去,只道:“王妃一路舟车劳顿,还请先稍事歇息。”

宋王妃颔首,被人伺候着沐浴更衣,用完膳后,这才又让人叫来程管家,与她们一处说话。

等到?室内只剩下他们三人,程管家和?玉蝉双双跪地?,羞愧道:“属下/奴婢没有照顾好陛下,有负王妃嘱托。”

“和?你们无关,不必自责。”

程管家老?泪纵横,王妃愈是?宽和?,他的心里就愈是?羞愧。闽南王府就那么一棵独苗苗,他们不仅没有照顾好,还让个心机深沉的太监给拐跑了。

宋王妃原本并不急着入京,她在商户人家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做生意的手段并不比兄弟差,当?初带着大笔嫁妆嫁给闽南王,婚后婆家并未限制她,这么多年?一直掌管着外面的营生。

后来收到?侄儿和?管家的书信,得知儿子竟然把大通商行的印信都送人了,这才不得不将手头的生意交给底下人。

“说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管家与玉蝉对?视一眼,上前道:“事情?要从抵达云中郡说起……”

他到?现在也想不明白,世子怎么就突然和?个太监纠缠不清呢?

玉蝉点?头附和?:“之前世子都好好的,自打?那日之后就像被下了降头,恨不得从早到?晚跟那位待在一处。奴婢私下劝过世子,不巧被暗察司的人听到?了,奴婢与程管家商量了一回,再不敢轻举妄动,想着等到?世子顺利登基再劝不迟,只是?……”

只是?谁能想到?,自打?进京后,他们就被留在了闽南王府,便是?想要劝上几句也没机会。

宋王妃点?点?头,这事确实透着蹊跷,她生的儿子,她再清楚不过。世子在府中时,并未与哪个丫鬟亲近过,她当?时还觉得欣慰,觉得儿子这点?随了王爷,只等将来开了窍便好。却没想到?人倒是?开窍了,只是?开错了地?方。

收到?书信,她一整晚都没睡,次日就去拜了神妃娘娘,当?时求的是?一只上上签,签文她现在还记得:宿缘前世定?,福泽共此生。

然后,她就更睡不着觉了。

神妃娘娘的指引,她不敢不放在心上,可让她看着儿子跟个宦官搅和?在一起,又实在是?意难平。

想到?侄儿查到?的消息,她家那个不成气的,登基后竟然不趁机收拢势力,反而将天子九卫都交给了别人。

明明已是?天下至尊,却如傀儡一般,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她只想让王爷入梦,用家法好好伺候那个败家子。

宋王妃心里转过诸多念头,见两人还跪在地?上,便道:“起来说话吧。”

卫崇权势滔天,有多盛气凌人她是?亲眼所?见,程管家和玉姑姑不过是王府下人,又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