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虽然面色红润,却有些气喘,又吩咐道:“让厨房炖一盅虫草汤给殿下。”
自有人下去吩咐。
秦疏发?现进门至今,卫崇的注意力一直都?在书案上,便凑过?去道:“看什么呢?这么专注。”
卫崇将账本往他面前一推:“看你有多败家。”
秦疏看着上面的收支,惊讶挑眉:他是?真没想到皇帝的小金库竟然就这么点儿银子。
惊讶过?后就是?愧疚,按理来说应该是?他赚钱养家的,结果来这好几?个月,他一直靠啃老过?日子,还?真得想些办法了。
秦疏靠着桌案,将账册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对于内侍省的产业也有了大致了解。
内侍省经营的产业不是?为了赚钱,主要是?为了满足皇家的需要。宴饮时的碗碟壶觞,赏赐命妇的衣料钗环等,全?部出自内侍省,其中典型的就是?织造坊、制器坊、皇庄这一类,为了保证皇家的尊崇,只有那些过?时淘汰的东西才被允许流出宫外。
秦疏越看神情?越放松,原本他还?想着要怎么赚钱养家,看到上面的名目,他只想说,这就是?抱着金饭碗讨饭吃,简直眼瞎。
秦疏胸有成竹地对卫崇说:“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过?苦日子的。”
卫崇剜了他一眼:“这上面的银子可?不是?我花光的。”
秦疏赔笑:“知?道知?道,我的意思是?,从今日起,不会?让你为了银子的事情?操心。”
卫崇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道:“那微臣就等陛下的好消息了。”
秦衡在旁边听出了些门道,目光看向那堆账册,秦疏见状,便对荣喜道:“回头将这些账册送到景阳殿,衡儿也好好看看,若有看中的产业,便交给你经营。”
秦衡脆声应了,有上个世界的经验在,他自认为在赚钱方?面还?是?很有几?分?心得的。
荣喜见卫崇没有反对,躬身应了声“是?”。
不一刻,膳食便已摆好。
豆豉蒸鲈鱼香辣可?口,秋日吃上这一口,整个人都?热乎起来了。秦疏想到他那一肚子的菜谱,忽然道:“开个酒楼应该也挺赚钱的,等我回头问问表兄。”
除了酒楼,其实还?有更赚钱的营生。秦疏觉得不能盲目行动,到底如?何还?是?得先去搞一个市场调研,摸清市场再说。
想到还?有一众官员等着他贴补,秦疏便坐不住了,用过?午膳便准备出宫搞调研。
卫崇无?法,只能丢下手头的公务陪着一起,又安排人在暗处随行护卫。
原本秦衡也想跟着,只是?被父亲以跟着太傅读书为由打?发?了。秦衡翻了个白眼:“父皇嫌我碍眼就直说。”好在他不是?真正的小孩子,倒也不是?一定要粘着双亲才行。
秦疏拍了下他的脑袋:“知道还?问,我跟你阿父约会?,你跟在旁边合适吗?”
两人说话并没有避着卫崇,卫崇眉梢微动,随即垂下眸子,掩去心中异样。
既然是?出门约会?,自然要好好打扮一番。两人移步织造坊,自有人上前伺候。
为了不引人注意,两人便都?选了青衫直裰。恩科在即,沣京城里这样打?扮的书生很多。
秦疏盯着卫崇看了好一会?儿,只觉他今日这身打?扮,倒是?多了几?分?特别的味道。
卫崇避开他的目光,很快又转回视线跟他对视:“陛下在看什么?”
秦疏学着书生的样子拱手作揖:“卫兄美姿容,愚弟心慕之。”
卫崇早就知?道他是?贪慕自己美色,想要讽刺两句,却是?笑了出来。他们两人,半斤八两罢了。
因为自小去势,卫崇的长相稍显阴柔,但这几?年身居高位,又多了凌厉和压迫感。现在一笑,就如?春风拂过?冰封的湖面,瞬间融化了那层冷冽。
秦疏一抖手中折扇,靠近了些:“卫兄这一笑,当真是?倾国倾城。”
卫崇闻言,笑骂一句:“你这张嘴莫不是?抹了蜜?”
秦疏眼睛快速扫视一圈,见侍卫们一个个都?是?眼观鼻鼻观心,鹌鹑一样老实,借着扇子的遮挡,迅速在卫崇唇上溜了一圈,用眼神询问:“甜吗?”
卫崇咬牙,秦疏疾走几?步,不给他反击的机会?。卫崇站在原地,看着他颀长的背影,唇角微勾。
*
两人一路来到正阳街,正看到一家书肆门庭若市,随行侍卫上前探问,原来这里正举办一场文会?。
秦疏对身边人道:“卫兄,不如?我们也去凑个热闹?”
卫崇今日出来本就是?为了陪他,自然不会?拒绝。
两人进入书肆,正听到一书生高声道:“诸君且听我言!如?今宦官当道,祸乱朝纲,实乃国之大患!”
此言一出,现场瞬间鸦雀无?声,显然没有想到这书生竟如?此大胆。
他旁边的同伴赶忙去拦他:“赵兄醉了,怎么说起糊涂话来了。”
那位赵姓书生却不听劝阻:“我难道说错了吗?那朝堂本应是?贤臣议政之所,如?今却被那阉人弄得乌烟瘴气,纲纪废弛。如?此奸佞,若不除之,我朝危矣!”
闻听此言,有人面露惊恐,生怕因此惹来杀身之祸;有人则静默以对,似是?心中也有同感,却不敢表露。
卫崇脸色阴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随行护卫围拢过?来,只待一声令下,便要将人拿下。却见秦疏脸色冰冷,上前一步。
卫崇做了个手势,暗处的人都?蛰伏下来。
秦疏开口便是?冷嘲热讽:“我道是?谁在这里高谈阔论,原来是?个不事生产只有满肚子稻草的膏粱子弟。”
赵书生还?从未受过?这样的斥责,气得脸都?红了,他指着秦疏大声说道:“你,你竟敢如?此羞辱我!我饱读诗书,岂容你这般诋毁。我所说的皆是?事实,如?今宦官专权,扰乱朝纲,百姓苦不堪言。你却为那阉贼辩护,莫不是?与他同流合污!”
此时,书肆内的气氛更加紧张,荣喜、苏怀信等人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任他们如?何想也想不到,陛下竟然会?因为旁人编排督主而?亲自下场与人开怼。只有卫崇静立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
秦疏听了赵书生的话,不怒反笑,他冷笑一声道:“哼,说得好像你亲眼看见了似的,不过?是?个摇唇鼓舌,搬弄是?非之徒,有你这样的人在,真是?给读书人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