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有四苦生、老?、病、死,有三悲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你们要体会哪一重?”

巫行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三者,秦疏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也跟着选择了同样的符牌。

“韩师叔,我们会进入同一场试炼吗?”这是秦疏最想确认的事。

韩师叔意?外于他?竟会问这样的问题,但看两人亲密地站在一处,又好像没有多意外了。年轻人正是情?热的时候,秦疏能如?此迁就?巫行云,在一众剑修中就已经十分难得了。

他?想着剑修有个道侣不容易,便劝了一句:“道侣之间还是选择前四苦比较好。”

秦疏明?白?他?的意?思,却也知道妻子为何这么选择,遂道:“不过是一场试炼,若是因此影响了感?情?,那也只能说明?我做的还不够。”

韩师叔嘴角一抽,这话哪里是对他说的?没想到剑修竟然也会耍这样的小心眼。

韩师叔一挥衣袖,直接将两人送了进去:“此次试炼历经九日,每三日经历一世忧苦,待到试炼结束,自会出来。”

韩师叔的话森*晚*整*理还在耳边回荡,再一睁眼,秦疏有片刻的恍惚,好像忘记了什么。便在这时,一阵钟磬之音响起,秦疏忙正了衣冠,前往讲堂,今日是顾夫子讲学,顾夫子最是严厉,晚了是要受罚的。

到了那里,先就?见到了巫行云,巫行云是富商巫家?的公子,面?若好女,初初见面?时,他?很是惊艳了一把。

只不知怎的,从进学那天开始,巫行云便看他不顺眼,平日里拉帮结派,根本没有读书人的样子,秦疏初见时的好感瞬间淡了,对他?很有些看不上眼。

两人视线相对,巫行云翻了个白?眼,鼻腔挤出冷哼,秦疏心下亦是冷哼一声,暗道:还是自己养气功夫更好一些。

课上,顾夫子就此前的课业点评一番,对秦疏的文章十分赞赏,看巫行云一脸的不以?为然,心下不喜:“做学问须得心无旁骛,如?此才能厚积薄发,若是每日只想着虚无度日,莫若早些出外讨营生,也免得污了圣贤书。”

秦疏状似不经意?地看了巫行云一眼,巫行云见他?面?上悠然,心底简直烦透了。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见到秦疏的第一眼就?打心眼里反感?,更让他?讨厌的是两人被?分到了一个班,每日处在同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想不见他?还不行,委实烦人。

巫行云每日里就?这样煎熬着,课业都受到了影响,被?秦疏落下一大截,心头愈发烦闷,父亲见他?读书也没个起色,已经在想着带他?做生意?了。

巫行云是有些不甘心的,商户有钱是真,地位低也是真,家?里一直想要培养个读书人光耀门楣,改头换面?,只可惜……都怪秦疏,如?果没有秦疏……

巫行云并不觉得?自己是无端迁怒,有几次夫子提出的问题明?明?他?已经想到了答案,夫子的目光也落在了他?的身上,结果全被?秦疏截了和,同窗那么多人,就?显出他?的能耐了,实在可恶。

秦疏之心机实乃他?平生少见,巫行云已将之列为头号对手。

只是,这样的对手终究将他?远远地抛在了后面?。

转眼三年已过,秦疏已然考取了功名,他?却还是个白?身,这书院他?再也不想待下去了。

秦疏要上京赶考,同窗们商定?为他?饯行,父亲也想提前与之交好,定?要他?前往送上贺礼。

巫行云不情?不愿地去了,只是这一去,直到第二日傍晚方?回,回去后也不顾父亲要他?前去叙话,闷头回了自己房间,锁了房门,躲在床上哭了一场。

身体深处的隐痛提醒着他?发生了什么,尽管到现在,巫行云还是想不明?白?,他?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滚到一处的。他?真是贱的,送上门去给人……

总之,他?现在呕得?要死。更让他?不想面?对的是,他?明?明?那么讨厌秦疏,竟然还被?摆弄得?很快活。

巫行云大病了一场。其间,秦疏上门,他?只避而不见。见他?做什么呢?徒增尴尬罢了。病好后,他?开始和父亲学习做生意?。

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在学业上没甚出息,做生意?却是一把好手,父亲对此很是满意?。

后来,家?里与另一个商户人家?结了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巫行云对此无可无不可,到了年纪,自然是要结亲的。更何况未婚妻面?貌秀美,见之可亲,两家?门当户对,他?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只是,新?婚之夜他?却迎来了当头一棒,看着一脸娇羞的新?婚妻子,他?那里就?像是死了一样,根本没有半点反应。他?努力半天,依然无果。看着妻子脸上的不可置信,巫行云的心也跟死了一样。

新?婚第二天,新?娘子就?直接回了娘家?。后来,这婚事自然作罢,巫家?丢尽了脸面?,他?也没脸在家?里继续待下去,主动提出外出跑商。

巫父见他?心意?已决,松口答应了他?。想着年轻人面?皮薄,出去历练历练也好。

就?这样,巫行云离开了富贵窝,开始来往于各地奔波。他?一心扑在生意?上,不过三年,便将生意?做到了京城。

钱财便是最大的底气,又有许多人过来给他?说亲做媒,就?连家?里人也在劝他?,娶妻之后便有人照顾他?了,没儿子也没关系,可以?过继。

大嫂对此事尤为上心,还想将娘家?妹妹说给他?。巫行云知道对方?打的什么主意?,全都给拒绝了。他?这辈子也就?这样了,何苦害了人家?姑娘。

这日,他?与人商谈生意?,席上喝得?多了些,下楼的时候脚下有些不稳,被?路过的人扶了一把。

巫行云只感?觉半边身子都有些不对劲,条件反射地甩开,醉眼朦胧中看清对方?的容貌,更是直接厌恶地皱起了眉。

时隔多年,这个人还是如?初见时一般让他?讨厌。

今时不同往日,单是秦疏如?今的身份,巫行云便会主动避让,只是他?是真的醉意?上头,否则他?在生意?场上历练多年,就?算心底厌恶,也不会如?此直白?外露。

秦疏一身官威,面?色沉稳,心底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巫行云眉眼间是熟悉的厌恶,可他?看到的却是另一番味道,让他?午夜梦回,反复回味的味道。

多年的养气功夫简直一夕破功。秦疏觉得?自己简直是疯了,不过是一夕荒唐,他?记了这么多年也就?算了,真见着人后竟然险些把持不住。

他?蹙着眉看眼前之人,心道:“你好好地在家?乡不就?好了吗?为什么偏偏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呢?”

秦疏对随从道:“我这边有点急事,你去知会一声,今日的宴请算在我的账上,改日我会当面?赔罪。”

秦疏将人带回了家?,两人又滚到了一起。这次,秦疏全程主导,巫行云半推半就?,等到了后半程,巫行云酒也醒了,人也懵了,他?恨不能回到那个楼梯口,将被?迷了眼的自己晃醒。

风高浪猛,巫行云只来得?及想一个问题:原来他?也不是不行啊!

秦疏醒来的时候,巫行云又跑了。

他?看着床铺上混乱的痕迹,唇角牵起一抹轻笑?:“这次可由不得?你了。”

巫行云这一辈子过得?憋屈,他?以?为是露水情?缘,结果秦疏那个讨厌的家?伙简直阴魂不散。明?知道他?心里厌烦,还总是出现在他?面?前,以?势压人,便是在牌位上也压了他?一头。

*

九日之期一到,两人出现在了碧泉谷的入口。

韩师叔收回了符牌,看着两人怔忪的神情?,心下一叹:年轻人呐,就?是不听?劝,希望他?们能顺利走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