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是,幄帐正前方不像寻常那样敞开或垂帘,而是开了一个方方正正,如同窗户大小的口子。
透过口子,刚好能看到对面的河流。
这布局……怎么看怎么诡异。
江乐央表情一言难尽:“哥,我们怎么像是来做贼的?还得躲在帐子里偷看,到底见不得人的是谁?”
江皓尴尬地咧了咧嘴,破罐子破摔道:“咳……你还真说对了一半。爹娘的意思呢……是让你体会一下……呃……采花贼的快乐?当然,只是单纯看一看哈!”
江乐央:“???”
爹娘是不是对她有什么误解?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透过“观察窗”,只见一群刚结束操练的年轻将士们朝着河边冲过来,一个个热的恨不得立刻跳进水里痛快一番。
然而,就在他们快要走到河边时,却被几个面无表情的军官拦了下来。
“等等,都站好队,报年龄!”军官声音冷硬地喊道。
士兵们一脸懵,但还是听话地乖乖排队。
“十六!”
“过!”
“二十八!”
“不行,年纪太大了,一边去!”军官毫不留情地推走他。
士兵不服:“为啥啊头儿,二十八咋就不能洗澡了?”
军官面不改色地说:“将军今日请人看了风水,说此河忌年长者下水,恐冲撞河神。下一个!”
一个身材相对矮小的士兵挤上前:“头儿,我十八,总行了吧?”
军官打量了他一下,摇头:“不行!身高不足八尺,下一个!”
“这又为啥啊?”
“风水先生说个子矮者今日容易溺水,都是为你好,一边待着去!”
接着,一个体型肥硕的年轻士兵也被拦了下来。
“风水先生说,样貌……呃……体态不端者,今日恐有水逆之灾,不宜近水!”
经过一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筛选,最终被放行到河边的只剩下年纪轻、个子高、模样周正、身材结实的青年才俊。
那些被拦下的士兵聚在一旁怨声载道。
“搞什么鬼啊!”
“就是!啥时候洗个澡还得看风水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将军要给河神娘娘选夫婿呢!”
负责拦人的军官缩了缩脖子,心里暗道:河神娘娘是没有,但“天仙娘娘”可是真有一位……
见通过的将士们开始脱衣解扣,军官连忙大喊:“你们脱外衣下水凉快凉快就行,可不许脱里衣啊,风水先生说光膀子容易着凉!”
将士们:“......”
幄帐内,江乐央透过小口,眼神发直地看着河里如同下饺子般扑腾开的青年男子,整个人都惊呆了。
她缓缓转过头,表情复杂地看着自家哥哥,声音都有些飘忽:“哥……别人家闺阁小姐选夫婿都是搭彩楼抛绣球,爹娘是打算让我在这儿偷衣服选婿吗?可这么一大河的人,怕是董永来了也不敢下手偷衣服吧?”
江皓被妹妹的话噎得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努力摆出严肃的样子,“胡说八道什么!娘说了,你之前见过的男子太少,容易被人骗,所以特意让你来开开眼!那什么……三脚虾蟆无寻处,两脚男人有万千。你好不容易从那吃人的地方逃出来,可不能再重蹈覆辙,得把眼睛擦亮了哦!”
说着,他为了完成任务,还硬着头皮充当起推荐官,指着河里一个正在用力搓洗胳膊、肌肉虬结的男子说:“央央,你看那个怎么样?魁梧有力,虎背熊腰,一看就是练外家功夫的好手!”
江乐央瞥了一眼:“正所谓宁练筋长三分,不练肉厚一寸。肩宽腿细,下盘虚浮,一看就是扎马步的时候偷懒耍滑,根基不稳。”
江皓一噎,又指向另一个高个的男子:“那……那个呢?你看他那两条腿,跟铁桩似的,还是个军营副尉,颇有前途、只要稍加提拔,将来定然大有作为!”
江乐央摇了摇头,点评得更犀利了:“他个子是高,但浑身僵硬,协调性一看就差,真动起手来,怕是会破绽百出。”
江皓深吸一口气,感觉媒人的差事真不是人干的。
他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河边一个白净的文官身上。
这人穿着洁白的里衣,在一群武夫中间格外醒目。
“那个是军中的书记官,是城里很有名的童生,读书人。白白净净,斯斯文文,跟你肯定有共同语言!”
江乐央闻言,倒是仔细打量了那人几眼。
确实很白,在水光的照耀下甚至白的有点反光。
但……眉眼不够英挺,鼻子不够直拔,身量也不算高挑,气质也略显怯懦。
她发现自己竟在不自觉中将他与记忆深处的人做对比……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让她心头猛地一跳,赶紧收回了目光,生怕被哥哥看出端倪。
为了掩饰失神,她随口敷衍了句:“还……行吧。”
这简单的三个字却让江皓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