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朝下颌微动点点头,边往里走边悠然说道:“是,脾气挺好,一点起床气都没有。”
姜暮瞬间感觉自己被内涵了,一天之中她也只有早晨不正常,偏偏还给他碰上了。
她跟在靳朝身后进了维修间,在脑中把这混乱的关系网理了下,金疯子在万老板那干活,昨天应该听说那三人过来找麻烦的事,他刚才在桌上说回去就把祥子招呼了一顿,但是靳朝却岔开了话题,大概率是顾虑到万青在场。
虽然姜暮并不知道靳朝和万老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显然能分道扬镳一定是有让靳朝这么做的原因,只不过这个小青蛇立场不明,似乎还挺在意靳朝的。
进了维修间后,靳朝便将一些凌乱的工具收拾起来,见姜暮站在维修间边上凝着神,以为她还在别扭着。
奇怪的是,他居然会下意识觉得现在哄不好她,下一刻她就会开始大哭。
少时的靳朝往往会卡在她大哭之前想尽办法先搞定她,好像是刻在身体里的条件反射,他暂时放下了手中的工具,点起一根烟睨着她,对她道:“后面地方小,堆得都是东西,你不怕老鼠吗?”
姜暮收起思路朝他看去,才回过味来靳朝在向她解释不让她到后面的原因。
她看了他了几秒,问道:“趟浑水是什么事?”
“不是你该过问的事。”
靳朝似乎不愿跟她聊这个,可直觉告诉姜暮这件事一定和上次三赖说的那件不要命的事有关。
靳朝将维修间的一些杂物收进休息室的货架上,姜暮也跟了进去,靠在休息室的门边看着他的背影:“她好像还挺为你着想的。”
沉默。
靳朝没有出声,只是有条不紊地将所有东西放置好后,才回过身看着她:“明早还想迟到?”
姜暮撇了下嘴角对他说:“三赖哥给你留门了。”
说完掀开帘子进去洗澡了,等她洗完出来的时候还伸头往外瞧了眼,休息室貌似挺安静的。
她以为靳朝已经去三赖那边了,可走到门口撩开帘子的时候,看见靳朝倚在桌子旁,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那只黑旧的派克钢笔,眼帘微垂,整个人仿若陷入了某种回忆。
直到姜暮撩开帘子的动静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起眸,眼神射向她的一瞬,姜暮感觉到一种没来由的慌乱。
她几乎同时冲到靳朝面前,一把夺过那支钢笔,转身就往房间走,她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整颗心脏都在上下徘徊,仿佛自己这么多年来对靳朝的牵挂,随着这支钢笔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他面前。
如果这种牵挂是双向的,或许她还不至于这么难堪,可他没有履行这支钢笔的约定,没有回来看她,甚至到后来没再给她来过一封信,一个电话。
她守着他们的约定,一等就等了很多年,所有的一切到后来都是她一厢情愿,她不愿意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这支钢笔让她在靳朝面前无地自容。
就在姜暮快踏入房间时,突然停住脚步回过身,嗔怒地注视着他:“我只是喜欢复古的东西才留着这支钢笔,才不是因为你。”
说完她直接冲进房间躺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眼圈当即就红了,每个细胞都透出无力的羞耻感。
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姜暮掀开被子,关掉了房间的灯,不知道过了多久,靳朝的声音仿若在重重包围的乌云中翻滚着,带着深夜的厚重从帘子外面传来:“字,进步不少。”
……
“下一次,下一次见面,我要检查你字写得怎么样了?”
“你会回来吗?”
“会的。”
……
他没有忘。
20. Chapter 20 朝朝与暮暮
姜暮前一天睡觉前还觉得这事挺丢脸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守着儿时的约定,留着那支钢笔巴巴地期待哪天靳朝会去找她,本来自己藏着这个小秘密也就算了, 关键还被当事人发现了,这感觉吧, 怎一个羞耻形容。
但是好在,睡一觉起来那感觉基本就消退了, 前一晚的尴尬被姜暮抛之脑后,满脑子只有一个字,困。
虽然困但闹钟响到第二次的时候, 她也就艰难困苦地爬起来了, 梳洗完出去的时候, 看见昨晚摊了一桌的题册文具全部被靳朝收拾好了, 她觉得靳朝多多少少是内疚了, 好吧,她承认心情又好了那么一丢丢。
看见靳朝在维修间忙碌的身影,还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早啊, 你平时也起这么早吗?”
靳朝抬头看了她一眼, 见她已经跟没事人一样了,回道:“我又不是卖包子的。”
靳朝出来单干后,时间还挺自由的, 不需要开会不需要带人,早上十点开门也没事, 没人管他,他也不需要管人,但自从姜暮过来后,他居然又有了种上班的感觉。
本来应该是愉快和谐的早晨, 但在姜暮临走前准备从床头柜的塑料袋里再拿一包姨妈巾带着时,突然袋子里面滑出一个小方盒掉在了地上。
有那么几秒,姜暮的动作几乎是静止的,她就那样看着小盒,然后蹲下身用两根手指头非常震惊地捏起这个东西,之后像甩掉烫手山芋一样将那盒套扔进了床头柜,并迅速将柜子合上,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她都不知道靳朝为什么要送她一盒套?
虽然事情非常诡异,虽然她完全没有头绪,但让她跑去问靳朝,她还真问不出口,这件事导致她一早上都古古怪怪的。
以至于背着书包走出维修间时,鬼鬼祟祟地看了眼站在车行门口抽烟的靳朝,直奔马路对面,三赖见她如此匆忙还喊了她一声:“今天走挺早啊?要不要吃面条?”
姜暮猛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走到了公交车站,奈何6路公交车比较难等,她一站就站了半天,街对面的靳朝叼着烟漫不经心地瞅着她,瞅得姜暮浑身不自在,眼神乱飘,脚下步子慢慢挪到了公交站牌的后面,站牌也就是一根很细的杆子根本无法完全挡住她的身形,这就搞得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余光,总感觉靳朝在看着她,然后她又默默背过身去。
人家等公交都是站在路边上望着公交车来的方向,她直接背对着马路,那别别扭扭的模样看得靳朝也很迷,他见时间不早了踩灭了烟头,刚准备问她一声还能不能来得及?
结果步子还没迈,6路公交车从远处呼啸而来,姜暮转过身的时候见靳朝要走过来的架势,车子还没停直接就冲了过去,第一个跑上公交车,跟有鬼在后面追她一样。
直到公交车消失在街尾,靳朝才收回视线低语了一句:“这个年纪的女孩真是一种神秘的生物。”
昨天早上还缠着要他送,今天早晨突然又躲着他。
三赖侧过视线盯着靳朝,感到稀奇,他这个兄弟心里装的事可多了,但没有一样跟女人有关,青春期大家都骚动的时候,也不见他琢磨过女人,现在倒是思考起女人这种生物来了。
三赖在旁勾着笑说道:“你对她怎么了?”
靳朝冷“呵”一声,转过头:“我能对她怎么样?”
三赖一脸神秘莫测的表情,凑了过来:“女孩的心思你别猜,猜来猜去也就那样,情窦初开,芳心暗动,落花有意,你自己长什么逼样你不清楚啊?以前上学多少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要找你处对象?我就搞不懂了,你这不把女人放在眼里的拽样,不体贴不温柔不浪漫,怎么就那么多姑娘愿意赶趟儿扎堆稀罕你?越想越不平衡,想当年玉树临风、幽默风趣、潇洒帅气的我怎么就不如你了?要我说那些女的就是眼瞎,横竖三维立体来观察,我都是准校草人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