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里暖色的灯光,他看见了穿着蕾丝睡裙的女孩。

她披散着满头长发,安静地坐在床上看书学?习。

他来得突然,刻意保持了低调,缇娅一时半会发现不?了。

如果她发现了……

缇娅忽然望向窗前?,四目相对,伊戈洛希喉结上下滑动,刚想开口的下一瞬,魔法将窗帘拉紧,他半点都?看不?见她的脸了。

伊戈洛希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十字架,祭袍在夜风中翩跹起舞,他被人无礼地排斥在外?,这是足以下达神罚的程度,但他什么都?没?做。

他做不?了什么。

甚至无法离开这里。

虽然身为?神明,可他并不?是对手那种缺失了情绪的神明。他每走一步都?很确定自己的感受和感情,知晓自己在做什么,又在为?什么而烦恼。

伊戈洛希侧身靠在墙上,风从温热开始变得有些凉意,圣庭随处可见的鸢尾花开始衰败。

他曾说过缇娅很像这些鸢尾,现在看着它们凋谢衰败不?免遗憾。

伊戈洛希伸出手,魔法可以轻而易举地阻止花朵凋谢,却无法如此轻易地挽回一个人。

他怔忡地望着鸢尾花在他的魔法之下复苏,最?后又放弃复苏它们,看着它们在重?现生?机之后再次快速凋零。

屋子里,缇娅就站在窗前?,哪怕看不?见也知道他还在这里。

她往前?走了几步,透过窗帘狭窄的缝隙,可以看见他低垂的长睫、失神的眼眸。

他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游离于宇宙之中居无定所的孤独感,看得人很想上去抱一抱竟然也会展示脆弱的黑暗神明。

缇娅定定看着他,嘴角稍稍拉扯,伸手将窗帘彻底拉严。

我管你去死。

缇娅回屋上床,手紧紧捂着压抑的心口,努力?让自己放空思绪睡着。

伊戈洛希微微偏头,感受到缇娅的冷淡和抗拒,他神色有些恍惚地放下了手。

寻回的神格碎片在体内蛮横地冲撞,他其实也不?太能时时刻刻保持稳定和理?智。

失序和有序在他身上汇聚,他将要找回曾经的力?量,也变得和曾经一样喜怒无常。

他对自身有清楚认知,那就是他,想要归来就必须接受自我的一切。

恶魔并非是纯粹的肮脏和丑陋,恶魔是邪恶与美好的集合,只?有这样的恶魔才足以迷惑人心。

不?过显然完整的他,更无法与缇娅回到过去,找不?到任何与她和平相处的方法。

祂可能把事情搞得更糟。

但那又能怎么办呢。

难道因为?缇娅而放弃回归吗?

为?此努力?了几万年?,不?计其数的人献出生?命,他等待了那么久,因为?一个女孩的感受就要放弃吗?

神明想要什么都?可以得到,只?要祂想,一个念头缇娅就无法反抗。

所以不?用?放弃。

她根本没?有逃离的可能。

只?要她在身边就行了,她是什么感受和想法并不?重?要,结果才重?要。

恶魔从不?做如此赔本的买卖。

……不?是吗?

神诞日这一天马上就到了。

晨曦的第一缕光照耀进圣庭的时候,缇娅主动出现在人前?。

消失了好几天的大祭司现身了,人们内心的不?安总算消散了一些。

今天不?但是神诞日的庆典,还有神明的婚礼要举行,是圣庭建立以来最?热闹的一天。

如此空前?的盛会,所有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参加了。

缇娅走进光明神殿,今日主要的祭典和婚礼都?会在这里举行。

新郎卡维尔已经准备就绪,银白色的西装一点都?不?适合他,他还是披着黑斗篷更顺眼一点。

缇娅只?看了他一眼就转开了视线,身处光明神殿,很难不?注意到神明的雕像,也无法完全忽视雕像之下的神官。

伊戈洛希站在下方,光明神的注意投注在雕像之上,祂不?断找寻大祭司的身影,却因为?身前?神官的存在一无所获。

伊戈洛希没?有回应神明在心底地询问,他转过身,注意到缇娅的视线未曾在他身上停留,她连招呼都?不?想和他打,最?基本的虚假寒暄都?摒弃了,转身直接进侧门去看今日的新娘了。

他已经好几天没?有睡眠了。

他也不?需要睡眠,眉宇间并无什么困倦。

这几天一到晚上,他就会在缇娅的窗前?守候,明明只?是一道脆弱的木门,轻轻一碰就能打开,可却像是天堑一样让他寸步难行。

伊戈洛希来到偏门这里,看见了站在门口的缇娅。

她穿着自己的衣服,长袖长裙,简单的款式,方便?行走的短靴,一点华丽的配饰都?没?有,也没?有穿代表大祭司身份的祭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