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渊摇摇头:“已经火葬了。”
“什么!”
孔雀一惊:“他死得如此蹊跷,怎就忽然火葬了?”
宋渊无奈道:“正是因为死得蹊跷才要火葬,毕竟杀仙鬼已在我们这里作祟多年,虽说从未上山害人,但百姓们都说,它是神火将军仙蜕化成的邪祟,多年来因为杀人无数功力大涨,故而这一回蓝师弟虽然人在山上却还是未能逃脱厄运,被杀仙鬼蛊惑了心智,这才会用如此惨烈的方式自尽。”
曹野想了想:“当时要求火葬的人是谁?”
宋渊叹了口气:“是蓝家人……出事之后,掌门立刻派遣弟子去告知了他在山下的家人,而蓝家人为了让蓝子文尽快安息,便让火葬,后头还把骨灰带走了。”
“但似乎……按照你所说,蓝子文并未安息不是吗?”
勾娘抱着棒槌站在一边,已经猜到后续发生的事。
她说道:“你说山上有蓝子文的冤魂出没……既然有冤,那不就说明他的死有鬼?”
很明显,此事若是以鬼神之说来解释,蓝子文便是叫杀仙鬼蛊惑,从而惨死。
然而,如果杀死他的并不是杀仙鬼呢?
随着众人心中升起同样一个问题,宋渊又说起了蓝子文自尽以来山上发生的怪事。
就在蓝子文的尸体火化后不久,有弟子半夜起夜,看见月光下有人在弟子房前的练剑场上练剑,而那道身影于他虽然熟悉,但却僵硬非常,如同行尸,只让这名弟子瞬间被吓得晕厥过去,直到第二天一早才被上早课的同门叫醒。
而这还只是个开始。
不久后又有一名女弟子去后山水井打水,明明日头正高,她却在山路上远远看见一个东西,浑身血红,走得不紧不慢,女弟子给吓得不敢上前,找来其他师兄弟同行,结果那东西便就这样不见了。
诸如此类的事发生了不下十次,许多山上弟子都曾经见到过蓝子文的亡魂,而他们也渐渐产生了一个猜想。
蓝子文或是仍然心有执念,故而才会一直在山上徘徊不去。
联想到杀仙鬼可以蛊惑人心以杀人,众弟子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一个人。
林奇。
宋渊道:“林师弟与蓝师弟是同辈,两人虽然是一起上山的,但是出身差距却很大,简单来说,林师弟上山并非是因走投无路,而是因无所事事,被他爹娘送上山来学艺的。”
“等等等等……”
南天烛听到这儿不由一愣:“不是说太和山因为不收拜山钱,上山的都是些寒门弟子吗,怎么还有富家子弟来这里拜师啊?”
“是因为名气大了吧,所以有人便想将子女送来‘镀金身’。”
一旁的勾娘却是露出了然神色:“若是家中底子送去五岳只够做凤尾,那还不如送来太和做鸡头,学成至少也有武艺傍身,比在家不学无术要强。”
勾娘语气落得温柔,讲话却是极不客气,宋渊听得脸色几经变化,末了才终是叹了口气。
“总之,林奇的家境要比蓝子文强许多,行事也颇为跋扈,和蓝子文颇为不对付。据传,在蓝子文自尽前,两人还曾大吵一架,林奇一怒之下说,像是蓝子文这样的人,即便学成下山也做不成大侠,至多也只配给他们家当护院,当时便惹得蓝子文很不痛快,在这之后没过几天,人就死在了后山,所以后头我们就怀疑……”
“你们就怀疑,是林奇说的话导致蓝子文心有不甘,杀仙鬼趁虚而入引诱蓝子文自杀,又使得蓝子文的鬼魂徘徊不去。”
此时,曹野也终于明白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 眯起眼道:“我记得先前宋少侠你说要找的师弟便是林奇,总不会是蓝子文的鬼魂一直出现,林奇心中有鬼,所以,便因此逃下山了吧?”
第20章
再醒来时,曹野人已经身处山下的客栈。
不知为何,似乎自从开始查这些案子,他已经开始熟悉这样的断片。
怎么回事?昨晚他不还在山上吗?
曹野盯着床顶看了半晌,尚未完全清醒,胸口却是一阵发闷,他翻身剧烈咳嗽了起来,再一看窗外,天竟已经黑了大半。
他是睡了一天吗?
曹野高烧刚退,四肢没有一点力气,脑中更是茫然一片,一时甚至弄不清自己到底是如何来到的这里。
是勾娘吗,还是……
他正是浑噩,却听一声响动,勾娘拿着晚饭推门而入,见他醒了,她放下菜碟,二话不说便上来摸他额头,一瞬间女子微凉的掌心终是让曹野清醒了一些,再开口才发现,他的声音全哑了。
“我是怎么……”
“你烧得太高,睡了一天,我把你抱进客栈的,还记得昨晚发生什么事吗?”
勾娘扶着他,慢慢喂他喝了些茶水,随着嗓子里火烧一般的痛感褪去,曹野的记忆跟着回溯,最终,就像是想起什么,他颇为震惊地望向勾娘。
“等等,我们昨晚在山上……是不是撞鬼了?”
前一晚丑时,浑身酸痛的曹野在睁开眼的一瞬便意识到无忧真人所言非虚。
山上客房确实粗陋,通铺铺了三层褥子的床仍是硬得膈骨头不说,屋子还在漏风,连夜奔波的曹野身子本就虚弱,又哪能吃的消这个,起身晕晕乎乎地一摸额头,这才发现他竟是发热了。
明日还是早些下山吧……这地方再睡两日只怕他命都没了。
曹野从小体弱多病,经常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日,更甚者十天半个月都无法出门,对寻常发热早已习惯了,见身旁孔雀睡得四仰八叉,他无奈笑笑,终究还是没把人叫起来给自己诊脉,只是安静下榻,披上外披走出了客房。
发热不能受风,但是那房里的霉味太重,也不知是多久没人住过,光是呆在屋里,曹野便觉得透不上气。
也好在,今夜的月亮很亮,夜风一吹,曹野发胀的脑袋总算清醒一些,为不吵醒其他人,他咳嗽也不敢出声,忍得正是辛苦,余光里,远处的土路上却似是忽然多出了什么东西。
什么……
曹野眼前本就烧得一团迷糊,使劲儿揉了揉眼才看清,那似乎是一团红色的东西,就站在土坡上,一动不动地面对着他。
“说是蓝师弟那一刀捅得极深,一心想死,也因此那把刀几乎将他自己捅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