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黛吓了一跳，惊呼道：“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苏清璃茫然地眨了眨干涩的眼睛，还未说话，一行热泪便无声滑落。

“傅雪臣，他……他让我今日离宫，他不要我了……”

青黛上前抱住她颤抖的身子，柔声安抚道：“小姐，往后青黛会照顾好你的，您在城郊不是还有个糕点铺么，以后咱们就一心一意把它经营好，日子总有盼头的。”

“糕点铺……”苏清璃喃喃地重复着，“可我只租了一个月，现在多半已经荒废了。”

“是陛下，他一直帮你经营着。”青黛如实道：“为的就是给你留一条后路。”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她耳边炸开，震得她神魂俱颤。

一股酸楚猛地冲上鼻腔，苏清璃明白了些什么，“所以你入宫是计划好的？是他……是他让你来带我离开？”

“是的，陛下已经将你托付给我，青黛往后便是小姐你唯一的亲人。”

苏清璃闻言，嘴角泛起一丝无比苦涩的弧度。

他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一切，甚至替她留下了陪伴她的亲人，唯独……唯独他自己不在计划之内。

她应该高兴离去的，可为什么……胸腔里弥漫的不是解脱，而是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浓烈的酸楚。

青黛站起身，温柔却坚定地打断她的怔忡：“小姐，我帮你收拾衣物吧，若是天色晚了，便不好赶路了。”

苏清璃拿起一件旧衣怔怔出神，“他可还跟你交代过什么？”

“陛下让我格外注意你的身体，还说他不会再打扰你。”青黛轻声说着，偷偷看了眼苏清璃的脸色，“这次出宫，恐怕你们此生不会再见了。”

一股尖锐的痛楚自心口炸开，苏清璃用力将一件衣服塞进箱笼，指节泛白。

见她神色不佳，青黛宽慰她，“等出了宫，咱们先去西街口那家老铺子买您最爱吃的糕点，可好？”

苏清璃长长的睫毛颤了颤，极力将涌上的泪意逼退。

“好，我们去买……买很多。”

收拾完衣物，宫人传来午膳，皆是往日苏清璃喜爱的菜式。

她目光时不时落在宫殿外，每一次望去，眼底都会亮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光，旋即又因失望而迅速黯淡下去。

青黛细心地将她平日爱吃的几样小菜布到她面前，轻声道：“小姐，多用一些吧，此去路远，需得有些力气。”

听着青黛温柔的话语，看着她为自己布菜的细心动作，再想到这或许是此生最后一顿宫廷膳食……

苏清璃连忙低下头，混着咸涩的泪味，默默地将饭菜扒入口中。

用完膳，青黛拿着收拾好的行囊起身，上前搀扶苏清璃，“小姐，我们出发吧。”

苏清璃点点头，她忍不住又一次回头，目光深深掠过殿内的一器一物，仿佛要将这一切都刻入骨髓，带去往后的漫漫余生。

我们总是这样错过

苏清璃和青黛走到宫门口，马车就停在不远处，车夫垂首静

一切安排得妥帖周到，正如傅雪臣一贯的风格。

青黛轻声道：“小姐，上车吧。”

苏清璃看了眼朱红的高墙深院，拉住青黛的手，哽咽道：“青黛，你暂且等我，容我……去见他最后一面。”

踏入乾清殿的时候，那道平日埋于奏章前的身影，罕见地立于窗前，明明身为九五之尊，背影却格外孤独寂寥。

苏清璃默默走到他身后，斟酌许久，才鼓起勇气，极轻地唤了他一声：“傅雪臣。”

傅雪臣转过身，不期然对上她含笑的眼眸。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对的。

他冲她露出一个同样清浅的笑容，那笑意漾开一片深沉的、近乎温柔的苦涩。

“你……怎么还没走？”傅雪臣用极为寻常的语气询问。

“我是来跟你道别的。”苏清璃微微垂下头，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声音轻得像一阵风，“此一别，怕是再无相见之期了，可你我之间……竟连好好看彼此一眼的时光都甚少，想来怕是余生都很遗憾。”

傅雪臣强撑的情绪终是崩下来，眼神温柔而悲恸，轻声道：“好……那你看仔细了。”

她抬起头，目光第一次毫无畏惧地、认真地描摹他的眉眼。

傅雪臣亦是如此。

“清璃，我曾妄想在你生命里留下痕迹，无论爱恨。”

他目光贪恋地停留在她脸上，真切道：“如今我希望你，别恨我，也别记得我，把我当作一缕无关紧要的风，吹过了，便散了吧。”

他希望她的未来是干干净净的，不要因为对他的恨太沉重，而绊住脚步。

“其实自从我知道你假扮谭溪，决定原谅你的那一刻，就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你了。”苏清璃眼底却涌上一层薄薄的水光，“我无数次幻想，若是那天你没离开我，该多好。”

她顿了顿，才再度艰难开口：“今日亦是如此，我已经重新爱上你，终于想停在你身边时，可……你却为我铺好了出宫的路。”

傅雪臣整个人如同被定住一般，一贯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罕见地浮现出巨大的愕然与无措。

苏清璃笑了起来，显得凄楚又讽刺，“你看，我们总是这样错过。”

看着她含泪却带笑的眼睛，傅雪臣只觉得一股钻心的痛楚蔓延。

一直紧绷的唇角微微颤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