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那傅雪臣公私不分,舔为一朝首辅,咱们侯府曾经纵然有千般不是,但我们侯府也得到了报应,傅雪臣当该适可而止了。”
苏昭明说起傅雪臣就来气,他这种假公济私的官员,做的也没比父亲的贪墨罪行好到哪里去。
“阿弟说得对,首辅大人如此赶尽杀绝,滥用职权对付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他的做法与从前父亲的贪墨又有何区别?”
苏清璃骨子里有股不服之气,傅雪臣越来越肆意妄为,得了权势之后就彻头彻尾换了个人。
“你们两个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你们父亲还在他的手上,可要多掂量掂量,莫去鸡蛋碰石头。”苏夫人看着义愤填膺的一双儿女,停止了啜泣,忧心忡忡地苦口婆心劝他们切忌冒冒失失。
“母亲,我和阿弟晓得分寸,就只在您面前批评几句逞口舌之能,不会真分不清轻重缓急,真敢到首辅大人眼皮子底下撒野。”
苏清璃苦笑着摇首,紧紧握着苏夫人热乎乎的双手,陪着她又说了会儿贴心窝的话。
酉时初刻才往齐府走,夏日天边的金轮西坠,耀眼的斜晖铺落京城的长街短巷,热风卷着几片焦黄落叶随地打旋儿。
回程的途中,苏清璃满腹的心事,足音凝重,每踏一步双腿皆似灌铅般步履维艰。
抹了抹额角的汗珠,苏清璃顶着不是最烈时分的日头穿行在大街小巷。
斜刺里,脸带面纱的柳眉双从一颗大树后面走出,挡着苏清璃的去路,幸灾乐祸地道:“苏小姐,你也有今天,可真是罪有应得。”
苏清璃耳听柳眉双的得意笑声,便觉她和傅雪臣和好如初,狼狈为奸了,口口声声地质问:“你们把我父亲关押在何处了,你不会是要给首辅大人做妾了吧?”
“能留在雪臣的身边,做妾又如何?我比不过长公主殿下身份高贵,但比起你这种残花败柳还是绰绰有余的。”
柳眉双挑了挑细长的眉毛,在苏清璃面前说话声底气十足。
“我无意与你攀比,莫说就是个妾,即便是你做首辅大人正室,我也丝毫不在意,柳小姐若无别事,就不要来纠缠我了。”苏清璃冷言冷语。
“苏小姐就别死鸭子嘴硬矫饰了,你父亲确在首辅大人手里,首辅大人说要加倍奉还你们苏家,你父亲还吊着一口气半生不死。”
柳眉双并不知齐锦迁派人杀了苏淮海,只照着齐锦迁教她的话说。
给我磕十个响头,说苏清璃是蠢猪
“柳小姐,你若能告知我关押地点,我必以重金酬谢。”
苏清璃病急乱投医,虽知求柳眉双很可能不会透露出来,但她还是忍不住打听。
“谁要你这点银子了?嫁给首辅大人就等同于拥抱了一座金山银山,区区微不足道的酬谢金还不够我塞牙缝呢。”
柳眉双轻嗤,双手叉在腰间,把苏清璃逗狗似的戏弄。
苏清璃心灰意懒,不欲同她多言白费口舌,“柳小姐不愿说也罢。”
“你跪下给我磕十个响头,说苏清璃是蠢猪,我心情一好,指不定就告诉你了。”
柳眉双指了指脚尖前的地面,语气欢快地开出她的条件。
抱着一试的心态,苏清璃踌躇着是否要自取其辱,她眼下委实六神无主,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然也不会考虑到要求到柳眉双的跟前。
方才柳眉双就说了,她父亲被傅雪臣受尽磋磨,父亲的身体老迈,怎经得起傅雪臣滥用私刑?
早点捞出来才是正经。
指甲嵌进肉里,她咬了咬牙,刚要屈膝朝着柳眉双下跪,就听到齐锦迁的劝阻声:“阿璃,莫要犯糊涂了,柳小姐跟首辅大人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怎么可能会泄露岳父关押的位置?她分明是在捉弄你!”
一语惊醒梦中人,苏清璃站直了身子,“锦迁,你怎么过来了?”
“我是过来随你看望岳母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我不放心你们,果然我来得也恰是时候,不然你就要被柳小姐当街欺辱了。”
齐锦迁的轮椅在隐寒的推动之下,来到苏清璃的身侧,他满眼里都是苏清璃,温柔地凝视着她。
“我先前鬼迷了心窍,差点就上了当,信了柳小姐的鬼话,你说得很对,柳小姐马上要成为首辅大人的妾了,他们同气连枝,怎会告诉我父亲在哪里,不过是诓骗我的虚言。”
苏清璃明亮的眸子死死盯住柳眉双,捏紧袖口一角,身体微微颤抖。
柳眉双阴阴一笑,话一句比一句狠,“苏小姐自己傻,就休要怪我骗你了,别说你磕十个头,你就是磕百个千个响头,伤了死了都是我所乐见的结局。”
齐锦迁郑重其事地驱逐柳眉双远离苏清璃,“柳小姐你这毒妇,既无施救帮忙之心,就离我娘子远些吧,我们夫妻对你这样的人敬而远之!”
“锦迁,我们走,不用理会她。”
苏清璃抛下这句话,推着齐锦迁往齐府的方向前行。
隐寒在此多作停留,好与柳眉双接头。
一坐一立的两道人影走远,隐寒寻了个偏僻的树脚,也方便纳凉,“柳小姐,我们六爷说你做得很好,这是给你的赏钱。”
“六爷还真是大方,出手阔绰,我帮他也是在帮我自己出口恶气,谁让雪臣不好好做个人,毁了我容貌,偏不娶我作弥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柳眉双眼底轻漾着一抹大仇将报的毒辣,傅雪臣娶了她,她倒可以不计前嫌。
然而傅雪臣并无娶她的心思,顶着这张毁容的脸,她往后要如何嫁人?傅雪臣竟真能为了个女人不念儿时情谊,对她痛下毒手。
“柳小姐,首辅大人有长公主殿下,你怎么入得了他的眼?他爱的权力,不是女人,苏家的下场你也听说了吧?”
隐寒在柳眉双的耳畔煽风点火,亦是在减轻柳眉双对苏清璃的仇视,让她专心致志替齐锦迁卖命,对付共同的敌人傅雪臣。
“这么说来,雪臣毁我容颜不是为了苏清璃,是在做戏给长公主殿下看的?”
柳眉双思及侯府的败落,完全是傅雪臣的一手擘划造成,傅雪臣和苏清璃两人经历了一场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个从云端跌落凡尘,一个从地底长成参天大树。
“柳小姐一点就明,我们六爷当真是没看错人,他娶长公主,应是想借用长公主的身子,留下皇室血脉,日后造反也能派上用场。”隐寒把傅雪臣往最坏的地方描述。
其实他和齐锦迁也以为傅雪臣娶长公主是作的此等打算,他和长公主的孩子也称得上是有一半的皇室血统,以便将来谋朝篡位,挟年幼的天子以令诸侯。
“雪臣好深沉的心机,难怪他如何都看不上我,对苏小姐也爱答不理的,原来我们皆是他求权路上的牺牲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