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说....."萧贺声音细若蚊蝇，"太子殿下会吃小孩…..."

满室寂静。

苍杳手中的蜜瓜"啪嗒"掉在盘中，江玄眸色骤冷，白慕儿绞紧了帕子。萧临却忽然低笑一声，起身走到两个孩子面前，缓缓蹲下。

他解下腰间玉佩放在萧贺掌心："摸摸看，是热的还是凉的？"

萧贺迟疑地碰了碰温润的玉石，又飞快缩回手指。

"活人的东西才有温度。"萧临执起他们冰凉的小手，包在自己掌心里暖着，"若是吃人的妖怪，手该是冷的。"

萧玥忽然"咦"了一声，大着胆子摸了摸萧临的指尖："真的是暖的。"

"宫里有人喜欢把谎言裹上糖衣。"萧临拿银箸夹了块荷花酥喂给妹妹，"你们要学会用眼睛看，用手摸，用这里"他点点两个孩子的心口，"而不是用耳朵听。"

萧贺怔怔望着太子哥哥映着烛火的眸子，那里头既没有嬷嬷说的血红凶光，也不见四哥常挂在嘴边的阴鸷。

倒像是......像是冬日里母妃曾带他看过的温泉，氤氲着化雪的温度。

"太子哥哥，"萧玥忽然扑进萧临怀里，沾满糖霜的小脸蹭在他衣襟上，"月饼好吃！"

白慕儿眼眶微红，忙用帕子掩了掩。苍杳悄悄往江玄那边靠了靠，发现他正盯着萧临温柔的眉眼出了神。

萧逸穿着杏黄色的小褂子，像只毛茸茸的雏鸟，摇摇晃晃地追在萧贺身后，嘴里咿咿呀呀喊着："锅...锅！秭秭！"

乳母虚扶着胖乎乎的小手，笑得眼角堆起皱纹："殿下慢些跑，仔细摔着。"

萧玥蹲在珊瑚屏风后，突然探出脑袋"哇"地一声，吓得萧逸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小团子愣了愣，非但没哭，反而咯咯笑起来，露出两颗糯米似的小牙。

"笨逸儿！"萧贺转身戳小侄子鼓鼓的脸颊，"抓到我给你吃松子糖！"

三个孩子顿时笑作一团。

萧逸手脚并用地往前爬，腰间金铃铛叮咚乱响，活像只撒欢的小狗。

白慕儿和萧临共同抚琴，时不时抬头望一眼，眼眸中都缠进几分笑意。

江玄为苍杳剥核桃吃，小姑娘托腮看着满地乱滚的小团子，忽然拽拽江玄的袖口：“阿玄，三个小团子好是可爱啊！”

他抬头望去，恰好看见萧逸扑到萧玥怀里，沾满口水的小手在她裙子上留下亮晶晶的印子。

"实在是好生吵闹啊。"

他面无表情道，却伸手接住差点撞上案几的萧逸，顺势往空中抛了抛，小团子兴奋得尖叫，藕节似的胳膊乱挥，一把揪住了江玄束发的玉冠。

墨发如瀑倾泻而下，萧临刚抿一口茶喷了出来。

"将、将军..."方回憋笑憋得满脸通红，"属下这就去取备用冠...噗！"

一旁的墨循和程焕两人互对一眼，转过身去笑得乱颤。

萧逸无辜地攥着玉冠往嘴里塞，被苍杳眼疾手快抢下来，小家伙嘴一扁正要哭，忽见眼前出现小摇鼓，在掌心悠悠转着圈还能发出声响。

"呀！"他伸手去抓。

江玄端坐镜前，眉峰紧蹙的模样活像尊煞神。

苍杳却笑脸盈盈，指尖穿梭在他如墨的发间，动作轻缓得像是抚过一片云。

她学着江玄平时为她梳发的样子，今天总算可以派上用场了！

"别动啦。"

她小声叮咛，唇边噙着笑，将他一缕不驯的发丝别至耳后。江玄见她忽然俯身，下颌抵在他肩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耳廓

"我们不跟小孩至气啦。"

她指尖灵巧地绾好金冠，末了还顺手揉了揉他发顶，像安抚某种大型猛兽。

江玄瞬间就被苍杳哄好了，那副黑脸再绷不住，只余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

满殿都是孩子们清脆的笑声，连窗外巡逻的侍卫都放轻了脚步。

萧临反手与她十指相扣，目光扫过追着光点乱爬的萧逸，又落在帮妹妹梳头的萧贺身上，中秋月圆为所有人镀上金边，像幅被蜂蜜浸透的画卷。

桓武帝踏入东宫时，殿内欢声笑语，他本因政务繁忙不欲前来，却在听闻十五皇子和十六公主的消息后，改变了主意。

"父皇……"刚刚还满院疯跑的萧玥，此时此刻怯怯地躲在萧贺身后，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

桓武帝看着这一双儿女，心中五味杂陈。

双生乃不详……

他蹲下身，轻声道："过来，让父皇看看。"

萧贺鼓起勇气，牵着妹妹上前。桓武帝摸了摸他们的头，声音微哑："是父皇疏忽了你们。"

萧临适时开口："父皇，月饼已经做好了，您尝尝？"

桓武帝点头，众人围坐一桌，共享家宴。席间，萧玥渐渐放松，甚至大着胆子给桓武帝递了一块月饼："父皇，吃……"

桓武帝接过，眼底泛起一丝湿润："好。"

宴席散时，萧临亲自抱着熟睡的萧玥，牵着眼皮打架的萧贺往冷宫偏殿去。

月光照出檐角剥落的彩绘，阶前荒草没过脚踝。程焕提着灯笼在前头开路，突然踩到块松动的青砖，惊起一窝瘦骨嶙峋的野猫。

"明日让内务府来修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