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龙榻前三步之遥,指尖蛊匣开合间,一条碧鳞小蛇缓缓游出。

蚀骨蛇竖瞳映着烛火,吐信舔过皇帝露在锦被外的腕脉,张开猩红的信子一口咬下,惊奇的是无痛的感觉,尖锐的尖牙释放毒液流入血脉中。

秦贵妃忽然轻笑,金护甲刮过床柱上盘踞的龙睛:"您梦到什么了?是姐姐在哭,还是......"她俯身时金步摇垂在帝王颈侧,"在怨您没护住那两个小孽障?"

殿外惊雷炸响,照亮她此时此刻邪恶的嘴脸。

蟠龙柱后的秦贵妃收回蛊匣,丹蔻划过柱上雕龙的眼睛。

蚀骨蛇在她袖中兴奋地游动,只待龙气衰微时,一口咬断这大渊的命脉。

东宫的夜色融融,檐角铜铃在风中轻响,萧临踏入内殿时,白慕儿正倚在窗边绣着一方帕子,烛火映着她温婉的侧脸,指尖银针穿梭,绣的是并蒂莲。

听见脚步声,她抬眸,笑意还未展开,便见萧临神色清俊,却面容略显苍白,唇边竟隐隐泛着一丝血痕。

"殿下!"她慌忙起身,手中绣绷落地,丝线散乱。

萧临抬手示意无碍,却在下一刻猛地捂住心口,踉跄一步,扶着程焕才勉强站稳。

只有程焕知道,自家太子殿下是因为激动过头才导致心疾发作的。

白慕儿焦急扶他坐下,唤来向明前来诊脉。

向明指尖搭上他的脉,眉头越蹙越紧:"心脉紊乱,激动所至,老夫这就去为殿下开几味药。"

萧临眼神温润,笑意温柔:"慕儿,阿玄,竟真是我的同胞弟弟。"

白慕儿指尖一颤。

她怔怔望着萧临,半晌才轻声道:"难怪你们自幼便如此投契。"

萧临苦笑:"可他却说,他永远是江家嫡子,只愿做我的臣。"

白慕儿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殿下在想什么?是觉得委屈了他,还是……"

萧临低声叹了口气道,"他为我挡过箭,受过伤,可到头来,他本该与我一样,是这大渊最尊贵的皇子。"

白慕儿凝视着他,忽然抬手抚平他紧蹙的眉心:"殿下可曾想过,或许对江玄而言,能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身侧,比一个虚名更重要?"

“我们三人一同长大,你跟江玄本就亲如兄弟,如今倒还真是同胞兄弟,这该高兴呀!”

萧临怔住。

窗外月光洒落,白慕儿的声音温柔而坚定:"他护你,从来不是因为身份,而是因为你是萧临。"

萧临望着她,眼底的郁色渐渐化开,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额头抵在她肩上,低低道:"慕儿,多谢你。"

白慕儿轻轻拍着他的背,像哄孩子一般:"殿下累了,歇一歇吧。"

萧临闭眼,紧绷了一整日的心神终于松懈下来,竟就这样靠在她怀里沉沉睡去。

另一边,将军府的书房内烛火轻摇。

江玄独坐案前,手中军报久久未翻一页。窗外梨花簌簌落在青石板上,细碎的声响像极了那日金銮殿里密折坠地的声音。

"阿玄。"素白的手轻轻覆上他执笔的指节。

苍杳不知何时立在案边,月白衫子被灯火染成暖色,发间只簪一支他亲手纂的玉簪,垂落的丝绦随着俯身的动作轻晃。

她指尖微凉,却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道,将他紧握的狼毫一寸寸抽出来。

"墨都凝了。"她将笔搁在青瓷笔山上,声音像浸着花蜜的温水。

江玄抬眼望她,少女眸中映着跳动的烛焰,澄澈得能照见人心,他忽然伸手将她拉到膝上,下颌抵着她单薄的肩,深深吸了口气。

苍杳身上总有初雪融水般的清冽气息,让他想起北疆最干净的黎明。

"今日..."他声音闷在她颈窝,喉结滚动时蹭过她垂落的发丝,"我竟是萧临血亲胞弟。"

苍杳指尖一顿,继而缓缓梳进他束起的发间,羊脂玉簪被她取下,墨发便如流水般泻了满掌,她以指为梳,慢慢理顺那些被金冠压出的痕迹,动作轻得像在抚平他内心的不安。

"阿玄现下心情如何..."她伸出细指拂上他紧皱的眉头。

其实也不好细说,只是当了十几年的定国大将军的嫡子,突然被告知是大渊二皇子,心情很是复杂。

江玄闭眼感受她指尖的温度:"不问我为何仍选择做江玄?"

窗边铜铃被夜风吹得叮咚作响,苍杳捧起他的脸。

灯火在她睫下投出细密的影,却遮不住眼底流淌的星河:"你想做江玄,我便爱江玄,若有一日你想做萧玄..."她低头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那我便喜欢萧玄,只要是你我都喜欢。"

他忽然扣住她的后颈吻上去。

这个吻不同于平日的炽烈,而是带着近乎虔诚的温柔,像对待易碎的琉璃,苍杳在他唇间尝到淡淡的铁锈味,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咬破了舌尖。

"笨..."她轻喘着按他唇角,却被他捉住手腕。

江玄凝视着她被吻得泛红的眼尾,拇指摩挲过她腕间跳动的血脉:"当年在边关,你为何要替我挡那一箭?"

苍杳怔了怔,忽然笑起来。

她抽出手指,在他心口画了道弧线那是他们初见时,箭矢贯穿她胸膛的位置:"你这里,有我要还的春风。"

月光漫过窗棂,将相拥的影子投在满案公文上,窗外更鼓敲过三响,江玄忽然打横抱起她:"阿杳真乖,带你去看样东西。"

苍杳坐在他亲手制作的秋千上,被命令不许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