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吃？"江玄偏头看向刚果还好好的苍杳，现在怎得突然，"脸色这么白......"

随着江玄和萧临两人一唱一和，苍杳心脏骤跳，借口说是“闷热”，起身就想跑出去。

“这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也不管那两个人什么反应，兔子一般溜得飞快，待刚出了雅间转过屏风，迎面撞到一个人，那人红衣乌发，眼尾飞红，唇似含朱，活脱脱一只修行千年的狐狸，正是天下第一楼的掌柜苏观池。

"哎哟，这是哪家的小娘子......"带笑的嗓音在看清来人后戛然而止。

苍杳抬头，对上一张妖孽的脸，男子那眼尾缀着颗熟悉的朱砂痣，只见他想张口说些什么，神情很是着急，但下一秒就被一群姑娘们团团围住，有大胆的已经往他怀里塞香囊。

"苏......"苍杳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刺耳的尖叫声淹没。

"是苏老板！"

"天啊他看我了"

感觉到时空似乎停滞了几息，待苍杳愣住的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突然攥住她的手腕，苍杳突觉眼前一花，等回过神来就已经被拽进间空厢房，苏观池反手锁上门，那双妖孽眸子瞬间含上泪水凑近："小花花，你好难寻啊！"

"你疯了？！"苍杳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为什么让说书先生编那些话本！"

她倒还奇怪了，除了自己还有谁知道她下凡一事，难不成是天道说的，如今看到那欠揍的狐狸，一切都说得通了。

苏观池吃痛一声，很是委屈地揉着腿："我这不是想给你造势嘛！凡人最信这些，你如今下凡拯救凡间，他们肯定会对你感恩戴德，不然你做的那一切都白费了，那群凡人自然会以为是别的佛，别的菩萨做的。"

"我要的是低调！"

苍杳气得揪住他衣领，"现在全京城都知道摇光花了，他们刚才还说要把我吃掉......"

“诶诶诶莫急啊，本仙早给你备好了！要是谁敢在近你一尺范围内说出“吃掉”二字，竹筒就会自动弹出，凡人怕这个怕得紧。”苏观池施法从虚空境中拿出一个青色竹筒放在苍杳的手上。

苍杳感受着小竹筒里面的重量，好奇的掂了掂，也不知道是什么但还是不带一丝怀疑的就往内襟里放去。

黑衣少年倒挂在檐下，发出小声的嗤笑但并未惊动里面的一神一仙，嘴里还叼着根草茎："苏观池，好生蠢笨啊！但真是谢谢你，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苍杳还是气不过深吸一口气，抄起桌上的茶壶就往苏观池那脊背上砸去。

半刻钟后，店小二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家掌柜顶着一头茶叶渣冲出雅间，身后追着个拎花瓶的姑娘，而黑衣少年蹲在房梁上，笑得直打跌："活该！让你骚包！"

雅间内，萧临指尖轻叩桌面，声音压得极低："你之前密信传来的时候我派人查过了，青陵城医馆确有苍姓人家，十五年前就秘密举家迁往南疆地带。"他推过一张泛黄的户籍册，"偏巧与苗蛊族活跃的地界重合。"

江玄盯着册子上模糊的墨迹，他不解，按着太子的身份尽管也只是查出来了这么点，真的只是自己多心了吗。

"还有更蹊跷的。"萧临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蛇形图案，"太医院昨夜呈报，秦贵妃近日常用此物熏香"他指尖重重一点，"蚀骨蛇的蜕皮，可保长久容颜，治疗一切外伤。"

瓷杯突然裂开道细纹，江玄低头看着掌心被瓷片划出的血线，那日苍杳给墨循疗伤的药，成分里也含有蛇蜕。

可含有此成分的药物之过多，是否仅仅是个巧合。

"但..."江玄突然拿起玉杯珉了一口，"几日接触下来，此女心性单纯，并无异样。"

萧临挑眉："所以你希望她只是..."

"是。"

我只希望她是清清白白之人。

江玄双眸幽深很是坚定，却瞥见铜镜里自己眉宇间化不开的郁色，他想起自己昏迷当时，苍杳一夜的守护，对待任何人都是耐心细致，且很是真诚。

萧临看着向来杀伐果断的江玄鲜少露出这样犹豫的神情，茶盏掩饰之下，唇角轻扬似一眼看透。

门外脚步声渐近，萧临突然提高音量："要说这天下第一楼的龙井茶啊..."

江玄会意："还得是配这七巧茯苓糕啊！"

苍杳推开包厢雕花木门时，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方才苏观池那番胡闹，让她心里乱糟糟的，更别提江玄和萧临那番"摇光花"的玩笑话，虽说是无心之言，却听得她后背发凉。

"怎么去了这么久？"江玄看着小姑娘被热得额间沁出点汗，双颊绯红，连忙推过一盏凉的玉露盏，清爽可口她应该会喜欢的。

苍杳接过一碗盏，低头舀了一勺往嘴里送去，桂花香味浓郁，还伴有些许荔枝的清甜很是好吃，立即就把刚刚有些战战兢兢的心情忘得九宵云散了。

"人间…外面好热闹，忍不住多逛了会儿！”

苍杳偷偷深呼吸了一口气，差点说错话了。

萧临把两人的一举一动映入眼帘，展开一把纸扇忍不住低笑起来，要是这姑娘清清白白的和江玄铁定是一对好姻缘。

思及到此，萧临突然闷咳两声，江玄眉头一皱，伸手扶住他："又发作了？"

萧临忽然面色略显苍白："说起来，听闻苍姑娘医术高明，不如替我把个脉？这几日总觉得胸闷。"

“自然是好！烦请殿下将手伸出，我为您把一脉。"

待萧临伸出手腕，苍杳指尖轻轻搭上他的脉门，她垂眸诊脉时，长睫在烛光下投下细密的阴影，眉心渐渐蹙起，她心里蓦地一沉，这脉象浮而无力，时快时慢，分明是......

她面上不显，只垂眸细细诊着，可心底却掀起惊涛骇浪。

这脉象...竟比想象的还要糟。

指下的脉搏时急时缓，像风中残烛般飘摇不定，苍杳悄悄抬眼，发现萧临虽然面带清朗笑意，但眼底泛着不自然的青黑，唇色略微偏淡。

"殿下近日是否夜不能寐？"她松开手，又问了几个问题，"午后常有心悸？"

萧临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苍姑娘果然医术精湛。"

江玄抱臂站在一旁，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专心致志地在纸上写下药方，没注意到两个男人交换的眼神。

"茯苓安神，丹参活血..."写到一半突然顿住，咬着笔杆想了想，又添了几味药。

人间的药材终究效力有限...只能暂时稳固心脉，但并不能从根源上消除疾病，她在桌下悄悄掐了个诀，袖中滢光一闪，趁着递药方的功夫，一个绣着青竹纹的香囊放入萧临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