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谶言,又引发了扶胥新的不理解。

倘若他们真心相?爱,九昭因为无法接受他的死去,而甘愿舍命相?随,或许用?“情深不寿”一词更为合情合意,他们是接受过三清天祝福的爱侣,天然拥有一段光明正大的情意。

何以会是“妄情”。

扶胥的目光深處翻涌开无数波澜。

他的根本目的是为了解开谜底,却创造出更多如同乱麻一般的新谜题。

困惑痴惘之间,神?帝昔日的话音再度萦绕在耳。

“九昭和她的母亲太像,都是会为了心中所爱付出一切的个性。”

“所以,扶胥,本座要?你答允我。如果你不能引导她脱離兰祁的影响,如果你不能教会她如何正确的爱人?,你就不要?让她对?你付出过盛的感情。”

脱離,兰祁的,影响。

教会她,正确,爱人?。

为何又有兰祁?

为何九昭不像是非他不可,却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换他元神?重聚?

扶胥捂住额头?,阵阵挑动的脉络令他由衷感觉到目眩神?迷。

而腦海中陡然产生的荒唐念想,更叫他下意识呻/吟一声,高大的身躯跪倒,佝偻在地。

……九昭做这一切,是真的出于?爱他吗?

还是因为心中最大的执念兰祁已死,她生无可恋,再加上对?于?感情不忠的愧疚,所以干脆用?以命换命的方式作为补偿,将他救回人?世,自己则追随兰祁而去,同生同死。

有了怀疑,就没办法不去细究。

扶胥一面唾弃着自己将救命行?为想象得如此不堪的阴暗心理,一面又不由自主结合当?下得到的已知线索,反复地推敲着这种猜测的可能性。

到最后,扶胥想,自己终于是疯了。

他唯一的念头?只剩下,倘若现在冲去魔界将兰祁杀死,再献出元神?将他复活。

九昭是会选择和兰祁一起活着,还是会陪他去死。

……

扶胥在腦海中演完了一场漫长的爱恨情仇。

回归当?下,时间仅仅过去半个时辰。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离恨天,合衣躺在床上直至外头?天光大亮,才逐渐恢复平静。

相?比往常迟了一刻钟才起身,他推开殿门?,九昭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间用?早膳。

女婢绛玉替她按摩着额头?两侧穴位,而缃璧则随侍在侧,时不时夹起小菜放进她碗里。

“你也喝多了吗,竟然比我起得还晚。”

难得见到仪容不整的扶胥,九昭笑着调侃他一句,又吩咐女婢们多添一副碗筷。

扶胥沉默坐了过去。

他同九昭面对?面用?膳,碗里的牛乳米粥熬煮恰到好处,最是暖心暖胃,他却食不下咽。

察觉到微妙的不对?劲,九昭亲手倒了杯茶递给他:“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怎么这么萎靡不振难道是我昨晚酒醉失态把你给吓着了?”

苦味浓郁的清神?茶入口,扶胥的唇角才勾起一点足以蒙蔽人?的浅弧:“没?什么。”

见对?方又变成了谜语人?的样子,九昭心底有些不适。

但想到一炷香前绛玉所说的“是扶胥上神?将您抱回来,照顾了一整夜”,她又悻悻摸了摸鼻尖,无声猜测着,莫不是自己酒醉将他当?成了滢罗,说了些不该说的难听?话?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她试探着问道:“昨天我失去意识以后,是滢罗让你来找我的?”

扶胥微微摇首:“在璇玑宫久等你不来,便循着气?息找了找,见你和滢罗都醉在廓清池。”

看来十有八九是她酒后失态了。

在兰祁没?有悔婚将她抛弃前,九昭喜欢热闹,经常在离恨天举办宴会。

作为人?群的焦点,自然少不了喝酒。

从兰祁的简言,朱映的抱怨,以及绛玉缃璧她们的欲言又止里,九昭知晓自己的醉相?不好。

不管是撒泼打滚,胡乱说话,还是醉了又睡,睡了又醒,都让人?十分?头?疼。

大概麻烦了扶胥一个晚上,九昭有心弥补,便沿着石凳的排布一路屁股挪过去,挪到青年身边,讨好地挽住他的手臂:“阿胥,你生辰和滢罗同月,都快到了,可有想要?的礼物?”

扶胥还是摇首:“不必太过在意,我在外征战五百年,耽搁了不少军部庶务,如今内伤已大好,我打算过几日就向?帝座请命,开始巡察各地军防情况,生辰能不能回三清天尚不知晓。”

“啊,又要?开始忙了吗?”

闻言,九昭难免沮丧。

身为战神?,统管三清天大小军事,扶胥的忙碌众人?有目共睹。

否则,他的住处辟蒙宫也不会显出主人?长久不在的萧索。

从前感情不到位,九昭并不上心,如今情到浓时,她怎舍得他离去。

扶胥耐心哄劝她道:“你也知晓,帝座缺乏联姻助力,四方各部时常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