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昭以为他要攻击自?己, 连忙撑起仙力屏障意欲抵挡。

蘭祁却将烈霄丢向?她身后的空地, 接着?,还摘下了无名指上的防御法器。

名劍穿梭破风, 带落满树翠叶纷纷。

他站在这场不会淋湿彼此的落雨间?,朝她打开双臂

似是要展现自?身的无害, 又像是在索求躯体?的贴近。

“誅灭我?的法陣,就在我?背后的桃树上, 对吗?”

蘭祁低柔且笃定的询问出口。

九昭不明白,为何这种时刻,他依旧能够游刃有餘地微笑。

“只要你一道仙术过来, 我?就会向?后倒去, 触发法陣的神力, 即刻殒命。”

提及自?己的性命,兰祁也没有多餘情绪。

他半垂眼帘,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她的脸上:“其实对我?而言, 失去本不該有的性命,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是可怜你。

“可怜每一次相处时,你望着?我?的眼睛。”

兰祁轻轻叹出一口气:“你对将要杀死我?的犹豫和不忍,都刻在那双美丽的眼睛里。”

九昭条件反射就要转开視线,可心?中陡然響起的回避等同示弱的提醒,又使得她硬生生坚定了眼神。

“你从我?梦里得知了背叛的前因后果,今日却依旧站在这里,我?便知,你我?皆是身不由?己。”

很奇怪的。

在这场桃林杀局里,她为猎人,兰祁为猎物?。

濒死的哀鸣未起,本该在出鞘的利刃映照下,显露絕望神容的猎物?,反倒对她示以无限怜悯。

“让我?猜猜吧,神帝的目的是什么

“他举办留春宴,邀请我?们这些不容于三清天?的异类入席,是想利用?桃林设下法阵,誅杀我?们。

“我?为业尊,陪同在我?身侧的,皆是焚位高权重者?。只要我?们一死,焚业海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境地。

“相较一致对外,他们骨子里的不甘落于人下,逞凶好斗的个性,只会先一步进行內讧厮杀,直至决斗出下任首領。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会太短,三清天?又可买通细作?,从旁催化,不断削弱焚业海的实力。

“到大厦将倾之时,再汇集兵力,一举攻破,将焚业海变为三清天?的奴役之地。

“从此以后,三界之內,仙族再无强敌。”

兰祁的猜测,更接近于针对事实的叙述。

他平淡到仿佛在闲谈今日天?气不错的话音,听得九昭血脉里沁出悚然寒意。

……他竟如此了解她。

也如此了解她的父神。

倘若不是清楚紫微宫内设有重重神力禁制,九昭简直要怀疑兰祁就躲在御座后方偷听。

那么,提前掌握了这个消息的他,究竟想做些什么?

起先的错愕之后,九昭的表情蒙上了一层深刻的警惕。

兰祁却没有按照她想听的方向?继续说下去。

揭破神帝暗里的筹谋,他的话音再度对准她:“你不反驳我?,看来我?猜的没错。

“三清天?的各处都有神力运转,若贸然埋伏法阵,一个不小心?,会造成严重后果唯有这升鸾台上的千顷桃林,一非重要之地,二有留春宴作?为现成的借口,诱我?们入内,才不至于引起怀疑。

“只是我?没想到,神帝杀我?的心?这么强烈,强烈到不惜利用?你来动摇我?的心?志。”

九昭想反驳大声自?己不曾被利用?。可神帝拿大局逼迫她的言语,神绣局赶制出来的、意味深长?的大紅礼裙,以及宴上派她来領魔族深入桃林的命令,无一不叫她沉默以对。

到最后,她只能说出:“……我?是神姬,我?有我?的职责。”

回答她的,是兰祁情不自?禁发出的一声笑。

这笑宛若无形的耳光,響亮抽打在她脸上。

“焚业海已?然主动停战修和,神帝依旧不肯放过。纵使魔族暴躁嗜杀,有许多人双手沾染过血腥,难道那些参与战争的仙族不是?三清天?自?诩仁慈正义?,却总是做出与正义?违背的,赶尽杀絕的事情。

“你确定你帮助他实现阴谋,是在尽神姬该尽的职责?”

句句反问,化作?一个又一个耳光,铺天盖地朝九昭打来。

她几乎支撑不住与兰祁对視的勇气。

这一刻,他们不再是陷落恨海情天?里的痴男怨女。

兰祁的眸底有血色覆落,猩紅缓缓晕染眼白。

是一个部族的领袖,在替他的子民作?出质疑。

“你看,这就是三清天?。

“你所信奉的公平,你在大朝会上,为那名仙奴据理力争的东西,绝不可能在此实现你连杀我?一个背弃过你的仇人,尚且如此犹豫,他朝神帝命你挥鞭,袭向?那些焚业海无辜的孩童子民,你又当?如何?

“昭昭,你是不是觉得,在这件事上,向?来疼爱你的父神突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