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袍一脏,他整个人顿现狼狈,却还是硬挺着,撩开长跑下跪,完全管不得面前是不是茶杯的碎瓷,膝盖上传来一阵疼痛,很快,就麻木了,潮湿的地面上,血和茶水混在一起。

于兆和咬牙挺过最开始的疼痛后,跪在地上,重重地给于老太君磕头,“孙儿知错,但是孙儿实属冤枉!祖母明鉴,是有人要害孙儿,挑拨孙儿和娇娇之间的感情。”

没等老太君开口,相老爷子冷笑出声,“侯爷的意思是,本相府上,有人居心不良,在家里谋算您跟郡主同宿一榻,从而离间你跟娇娇的感情?”

这话说出来,别说相老爷子,怕是在场的任何一位都没人相信。

把两人凑到自家塌上,还发生那种事儿,那可不是一般人的事儿。

“圣上,微臣一生奔波劳碌,图的就是相家门庭上这清正廉明四个字!最在意的就是祖辈打拼下来的这点名声,这点,三代圣上有目共睹!如今按照镇远候爷的说法,我府上竟出了这等人物,这简直是在砸微臣三代经营的名声!”相老爷子从椅子上起身,也随着于兆和,朝着身边的皇帝身边一跪,声音那叫一个肝肠寸断,义正严词。

再联想到相家如今门庭冷落,好不容易得返朝堂,头一桩开的赏花宴,却遇到这样难堪的事儿。

“老臣知道,老臣回朝一事,确实遭诸多人眼红。但若是用微臣的女儿来往臣头上泼这个脏水,老臣不能忍!望圣上决断!”

说完,他一把老骨头,颤巍巍地磕了下去。

于兆和却是听的心惊肉跳,只料到宫里来了人,却没想到是皇帝亲自来了,当下头伏得更低了,心中飞快盘算,这一关要怎么过。

另一边的老丞相,风烛残年,还要被这样构陷操劳,连皇帝看着都不忍心。

毕竟是三朝元老,即便是出了相周那样的事情之后,相家也未曾有过逆反之心,这让皇帝很满意。

尤其是,相家沉寂至今,手上的资源已经统统回归朝廷。确实就只剩下个名声了。

毕竟是天下学子尊崇的老丞相,开辟科考,让寒门学子得以有官拜仕途的机会,甚至,连他自己,也曾受过相老教诲。

皇帝叹息一声,“相老,快快请起,今日朕既然来了,必定会还你个公道。你先说说,你要如何?”

老丞相转向于兆和,“侯爷且说说构陷你的是谁,只要你有证据指正,本相定然把人凌迟处死,还你跟绥宁郡主清白!”

第三百三十五章 盖棺定论

“于爱卿。”坐在上位的皇帝威严开口,“如今丞相的态度都已经放在这了,你怎么看?”

于兆和哪里知道坑害自己的到底是谁?

他在京都纵横这么多年,很少有会明面上得罪的人。

但是最近却不屡屡受挫,先是于兆风好好的读着书,莫名其妙冲撞了皇上放在山上的暗卫,再是找个江丞背锅,结果却撞到了苗疆那边人的头上,导致于绥宁重伤,相娇娇出走,如今更是直接连累到了自己。

他不信这其中无人谋划。

可做这些,毁掉他,会是谁呢?

于兆和的目光忽然落在站在相老爷子身侧的孟萧潇身上,顾左右而言他,“微臣说话之前,想知道孟姑娘何故出现在这里?”

在场的人,要么是皇帝亲卫。

相家父女。

还有于老太太,这都是地位至高无上的人。

孟萧潇出现在这,就显得格格不入,能让于兆和想到的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一切都跟她相关。

只是想到这个可能,于兆和觉得一切都通透了。

这些事情里的一切好像都跟她有关,那晚那个所谓的苗疆少女看不清眉目,但是会冒死救出江丞的人,未必真的是苗疆那边来的。

还有之前,孟萧潇把相娇娇以各种理由藏在家里,却不肯践行承诺来给于绥宁治病的事。

加上后来相娇娇忽然就想要跟自己和离这样反叛的事情,怎么看都不像是相娇娇自己的主意,更像是被怂恿。

一切串联起来,于兆和冷眼道,“之前孟姑娘和我夫人并无交集,忽然就情同姐妹,未免可疑了点,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对您有什么好处,不知道的,还以为您没嫁进摄政王府,就开始给摄政王拉拢人脉了呢!”

这话虽然没有切实证据,但是连消带打,处处都在说凤御临欲通过离间他与相府,从而让凤御临上位。

不得不说,于兆和能坐到现在这个位置,确实也不是偶然。

他最是知道,有些事,不需要有根据,帝王之心,一旦有了疑虑,疑虑只会越来越深。

皇帝的目光陡然转到了孟萧潇身上,眉眼深沉起来。

一个让两个皇子争抢,摄政王凤御临不惜用先帝留下来的暗卫作为交换的女子,他原本就觉得,是个祸水。

如今却不想,跟相府又有了交集。

怎能不让人生疑?

相老冷笑出声,“侯爷倒不必顾左右而言他。娇娇和潇潇交好,远没有那么多的心思,不过是因为家内夫人受了潇潇救命之恩,醒来时神志不清,把潇潇错认成了犬子相周一个义弟。当初老夫想收这个义子,是让圣上过目的,只是这孩子还没进门,就因为相周出事,客死他乡。”

皇帝眉头一松,提到相周,自然有一股愧疚在,顺其自然道,“确实有这么回事。那孩子叫……萧什么?”

相老爷子看了孟萧潇一眼。

孟萧潇走到人前,端正跪下,“我表兄萧关,是我姨母流落在外的次子。”

孟萧潇的母亲,是秦氏。

当时名满天下,却一朝销声匿迹的秦氏。

孟萧潇不确定皇帝是否记得这个,解释了一句,“秦氏一案,还是皇上给翻的案。我们不胜感激。”

即便没有后续,也没啥补偿,被冤枉的,死去的,回不来,但现在都不是跟皇帝长对台戏的时候。

孟萧潇一句话,倒是提点了皇帝,“是,原以为秦家后继无人,没想到还出了一个这样杰出的女儿。”

相老道,“是以,内人才会认错。您也知道,内人因为犬子过世,久病不起,若这个姑娘能让她有一点点生念,老夫是断然不会放弃的。所以老夫擅自做主,把潇潇认作义女,本来是想趁着这次赏花宴,有圣上亲自认定,却不想出了这档子事,平白辱没了门风,如今可还说不好到底是不是咱们高攀了潇潇的清白门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