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御临眼神一震,怔怔地看着孟萧潇。
从前只说两人成亲,是利益相连,互相成就庇佑,如今他却总觉得,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
许久没等到凤御临的回答,孟萧潇心里莫名就生了些失望,眼神黯淡下去,旋即淡淡开口,“你拿着圣旨毁了我的名声,如今整个京城只怕没几个不知道我是你要的人,以后都没人敢娶我。说看我意思,也不过是个说辞,毕竟我若是不同意,那就只能去寺庙里剃了头发做姑子了。”
“何况,凤君逸还欠我十万两,我等着婚宴上往回收……”
没等她说完,凤御临就回过神来,一字一顿道,“潇潇,明日过后,我凤御临会以最大的依仗,亲自登门送聘。只盼你跟风谷主、江老板,莫要嫌弃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没有长辈操劳,若有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他说道最后,拱手,朝着孟萧潇深深弯腰,郑重其事地行了一礼。
孟萧潇在这一瞬间,忽然记起他满身的伤,不是为己,而是为了东陵黎民百姓。
记得别人归家,都是长辈操劳心疼,只有他,好似本就应该如此立于天地之间,是不败战神。
那些夹道欢迎他的黎民百姓,只是受益者,却不是家人。
他身后,有垂髫小儿,黎民百姓需要呵护。
身前,却无刀盾,迎面都是风霜。
她这一刻,是真真切切地心疼到了。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互许终生
孟萧潇也学着凤御临的礼数,深深躬身一礼,“凤御临,我亦无父无母无家,师父和师兄虽然给了我归宿,娶我,只是我和你命运同担,神医谷可以是你困苦时的依仗,但不会成为你们争权夺利的工具。”
“但,我能承诺你的是,你给我遮风避雨之地,我还你一个家。从此以后,你远征出门,我为你镇守后方。你若身陷囹圄,我为你冲锋陷阵。但若需要我为你死,很抱歉,我做不到。我这条命,虽然生父轻贱,生母早逝,但生命属于我自己,并且只有一次,不会做殉情这样愚蠢的牺牲。若你殒命,我只会抚养麟儿长大,为你镇守家宅,看他娶妻生子。”
凤御临看着孟萧潇,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从来都知道孟萧潇坚强坚定,绝不是那种寻死觅活的人。
正好,他要的也是这样坚强坚定的人。
可她比他想象的要好上一百倍一千倍。
她能给的,也正是他汲汲以求的东西!
两人互相告别后,孟萧潇转过身,就看见风花雪月几个丫头齐齐站在不远处,但是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开口,只是静静地替孟萧潇守住了周围来往的人流,见证了孟萧潇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他们四个里面,属云风的情绪最为外露,这时候控制不住地抬手去擦眼睛,眼底泪光盈盈,“真是的。”
“别人家都是互许终生,那些个算掉牙的台词即便自己不会,去茶馆里面听两出老戏也会了。什么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啊。什么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多情意绵绵啊。”
“你们倒是好,明明是要成婚,说的跟要上战场似的,连身后事都交代好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大战前宣誓呢!”
可是为什么这样毫无“情义”可言的婚事,却让她们一个个湿了眼眶,觉得溃不成军呢?
这世上的女子,多是如菟丝花一样缠绕在男人身上。
她们好像必须要为男人的生而生,为男人的死而死,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老来从子。
她们是女儿,妻子,母亲,却唯独不能是自己。
孟萧潇却像是悬崖峭壁里开出的一朵绝美的花儿,原以为她的所有选择都是特立独行。
可以不为人女,可以不为人母,也可以不为人妻。
但现在证明,她可以是任何人,但是她也是自己。
没有女子,会在婚前就信誓旦旦地说,即便是你死,我也不会随你而去,只会更坚强地活着。
也没有女子有这样的胆量,拍着胸脯承诺,若你需要,我为你冲锋陷阵。若你远征,我为你镇守后方。
孟萧潇敢。
她不仅是一柄利剑,还是凤御临身后的盾,刀枪不入。
她从来都这样,光是站在那,就给人向前的勇气。
云风从前总觉得,也不知道是要什么样的男儿,才配得上孟萧潇这样的气概。
连凤御临,在她们私心里,也觉得不过如此。
京城王府中的日子,不是孟萧潇想要的,有那么多规矩束缚着,她哪儿会快乐呢?
如今,她们才是真正佩服起凤御临来。
他能欣赏并且纵容孟萧潇的一切,不是暂时的隐忍,而是因为自己本身就足够强大,不需要一个女人来衬托自己的成功。
他们互相明白对方需要的是什么,也契合地成为需要的另一半。
云风抹了一把脸,就忙不迭地往回走,“往后事情还多着呢,明日的赏花宴,相府送来的衣服还没试。若是真要出嫁,还得绣嫁衣,绣喜帕。”
她说着说着,就有点说不下去了,是为孟萧潇高兴,又觉得仓促了些。
怎么这么突然,就要嫁人了呢?
云风没好气地啐了自己一声,“瞧瞧我这胡说八道什么呢!他可只是嘴皮子上的功夫,可还没来府上求亲呢!这么着急,显得咱们上赶着似的。”
孟萧潇倒是没什么感觉,“从这里到摄政王府不过两条街的距离,我走个路回来也就一炷香的时间。逢那些大点的宅院,还不止这点距离呢。你们就当家里厢房紧张,我暂时出去住了住罢了。”
云风笑嗔了她一眼,“都要嫁出去的人了,怎地还说这么些胡话。你去哪儿,我们四个自然是要跟去哪儿的,说什么当您出去住了,说给谁听呢?”
孟萧潇怕她们过不惯摄政王府这种豪门贵族的生活。
她们都自由散漫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