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专心的去控制那个身体往前走。刚一迈步,我就啪叽一声摔倒在地。还好,头上没有脸,就算是摔了也不会破相-这或许是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好处了。
小女孩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了我的意图,转身就准备逃跑,于是我用我的思想,尽量的控制着小女孩的身体不要走。
以前在自己身体上的时候还没有察觉到,可是现在一旦到了别人的身体上面,这才清晰的感受到,原来想要控制一个人的身体,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情。而我,不仅仅要控制小女孩的身体,还要想办法控制我自己的身体走到前面来,然后还要控制他转身。这本身就是一心二用不简单的事情,操作起来的难度远远超出我的想象。
更可怕的是,小女孩还不断的用着我的嘴巴在讲话,讲的都是一些莫名奇怪我听着觉得十分怪异恐怖的事情。什么在水里好冷,想出来晒太阳之类的,越听越觉得阴森恐怖。而且,我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竟然感觉我的身体好冷,就好像是真的掉进了水里一样。
因为没有在自己的身体上,所以根本就掌握不了平衡,我不知道我的身体摔倒了多少次,好不容易才来到那个小女孩的面前蹲下。可是当我看见他的脸的时候,我的心脏就好像是被重重的捶了一拳。我看见,我那张原来像饼一样的脸上,竟然长出了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和小女儿后脑勺上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再也顾不上其他,伸出我自己的手,死死的抓着小女孩脸上的这张脸,然后拼尽全力开始往外撕扯!
痛!一种钻心的痛!
可是我觉得奇怪的是,这张脸明明不是长在我自己的身体上的,为什么我还会感觉到那样的痛苦?难道因为这张脸的转移,使得我对自己身体的知觉也彻底的发生了改变?
我觉得很有可能,要不然刚刚我自己的身体摔倒了那么多次,为什么我一点知觉都只有,但是现在要来撕扯这张脸了,我却感觉到了无比的疼痛?
那如果真的是这样,我想,这张脸我很可能就撕不下来了。这和一个人的意志没有任何关系,而是和一个人的生理有关。至于为什么,你可以尝试用手撕一下你的脸,如果能撕下来,我拜你为师。
正是因为疼痛,所以才不会继续撕下去。就算是有那份心,你大脑的疼痛也会让你减少手上的力道,这是大脑对自己的保护,所以结果就是撕扯不下来。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人是不可能把自己憋死的,和这个是同样的道理。
竟然我的脸扯不下来,那怎么样也要把我身上的那条马尾辫给扯下来,反正我自己的身体,我又不会觉得痛!
想到这里,我就控制着自己的双手,开始死命的扯着我脸上的那条马尾辫。没多久,我就看见从额头那里露出了一条缝隙,我心中一喜,顿时加快速度继续撕扯。
“嘶啦”一声,那条马尾辫彻底的从我脸上撕开,那张大饼一样的脸,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可是,我的脸还在小女孩的身上,怎么也扯不下来,这该怎么办?
情急之中,我看到了插在一旁的篾刀,我记得张哈子当初就用篾刀一刀子把我脖子上的那颗脑袋给砍掉了。那是不是说,我也可以用篾刀一下就把我的脸从小女孩的身体上砍下来,然后贴在我自己的脸上?
没错,想法是好的,但是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完成,弄不好,我还可能会被我自己弄得破相。更关键的是,我不能让小女孩儿的身体拿到篾刀。她本身就已经很危险了,我感觉我都快要困不住它了,要是再让它拿到篾刀,我根本就无法保证我的身体会不会被它给肢解了。
我这个念头刚过,我就后悔了。我现在是在小女孩的身上,那么我所有的思维,这个小女孩都是一清二楚。也就是说,我想什么,它都知道。-难怪我刚刚控制我自己身体的时候会那么不顺畅,原来是有它在干扰。
果然,它侧过脑袋,用我的眼睛看了一眼那把篾刀。我能清晰的感觉到我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然后就迈开脚步,朝着那把篾刀走去。我死命的集中精神想要控制住它的步子,可是这毕竟是它的身体,我一个外来户就算是再厉害,也没那个能力去定住它的脚步不让它走。
距离那把篾刀的距离越来越近,我能够感觉到我的额头已经有汗珠流下来,但越是紧张,我就越不能集中精神,反而让它走的越来越快。
我看见它拔出插在地面上的篾刀,然后得意的在我眼前晃了晃,这才朝着我的身体走去。而就在这时,我突然明白过来,如果我自己的身体被肢解了,那么我的这张脸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永远的留在小女孩的身上了。
一想到这里,我心急如焚,可是却又无可奈何,那种恐惧和绝望,充斥着我的大脑,让我有一种近乎崩溃的感觉。
小女孩的身体一步一步的朝着我的身体走去,没几步就走到了我的身体前,我很想控制我的身体赶紧跑,可是我现在哪还能集中精神?我看见它高高举起了手中的篾刀,一刀劈下。
我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敢眼睁睁的看着我自己的身体被一个小女孩给肢解了。
但是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就一哈没招呼到你,你就搞出啷个滴事情来。你个狗日滴,这个小女娃娃是哪个屋里滴人胎鬼仔?
351.画一张脸
是张哈子的声音!
他终于出现了!
我赶紧出声喊张哈子,但是声音却是从小女孩的头上发出来的,我不知道张哈子看到这个诡异的场景会不会以为我被那个小女孩儿吃了。于是我赶紧对张哈子解释讲。我的脸被这个小女孩偷了。赶紧一刀砍下来给我换回去!
张哈子站在我面前,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然后一巴掌打在我的后脑勺上。然后一脚踹在我的?N窝处,我当即就跪倒在地上。
然后我听见张哈子骂了一声,我日你屋个先人板板。你能不能给老子省点心?
我觉得张哈子是真的气惨了,一个大好的重庆爷们儿。竟然硬生生的给飙出了东北话来。
不过想想也是。要是我,我也会气糊涂,这才多大一会儿,我就被这个小女孩儿把脸都给偷走了,换做是谁。都会生气。但是,这也不能全怪我啊。我近来都已经不怎么招阴了,可是脚上又多穿了一双阴鞋。这能不招阴吗?而穿上这鞋,也不是我一个人的注意啊。这也是经过你张哈子同意的我才穿的。就算是要追究责任,你张哈子也有一份。
当然了,这话我也只敢在心里面想想一下,不可能真的说出来,要不然我不被他打死也要被他打残。
我看见张哈子在“我”的四周放了四根长短一样的竹筒,在竹筒的左右两侧各自放了四枚铜钱。手法看上去很像是奈河桥的摆法,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用的是竹筒而不是红线。
张哈子以前给我说过,天下间的匠术,其实大多都是相通的,完全没必要拘泥于某一样东西,只要能够完成那个形式,那么相似的那一种东西,甚至是那一类东西,相互之间都是可以替代的。当然了,原装的东西肯定是最好的,效果也最好。但是在没有情况下,换用其它的东西也完全是可以的。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引魂渡河,难道真的去弄一条河出来,简直是劳民伤财,还不能及时的处理好。所以用一盆水来代替一条河,不进快捷,而且还实用。所以,我想这些竹筒应该就是代替红线的存在,毕竟张哈子可没有像陈先生和凌绛那样随身携带红线。
可是,当他把最后一枚铜钱放下去之后,我就感觉到我好像是掉进了一个深水潭里面,四周一片漆黑,而且冰冷刺骨!
我明明记得那堆小篝火就在我的身后,就算是火光熄灭了,也还有火星可以照明,绝对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下子全黑了。再退一万步讲,如果真的是火熄了,那这个山洞也不可能一下子变得这么冷!这简直冷的我上下牙齿都要打颤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小女孩的声音,它说它不要待在这里,这里好冷,它要爬上去,要晒太阳……
我听到这里,心想难道它以前就是待在这种地方的吗?
也对,我爸不是说过吗,这个小女孩是在自己家洗头的时候淹死的,所以被水面一照,上下对称才会出现脑袋前后都是马尾辫的样子。也正是因为被水淹死,所以它才会一直觉得很冷,觉得是在深深的水潭里面。
另外,前面也交代过,如果是死在水里面的话,那么阴人是不可能跑出水面的,除非是找到替死鬼,而小女孩之所以之前能一直跟着我,就是因为它的身体并不是死在水里面。想明白这一点之后,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会那么冷。
突然间,我感觉到眉心一痛,我下意识的要闭上眼睛,可是在我彻底闭上眼睛之前,我看见我的身体在飞快的上升,而那个小女孩的身体却在不断的下降,它所待的那个地方,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口井!而那个小女孩,我终于看见她的前面不再是一条马尾辫,而是一张大饼一样的脸!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发现四周已经一片明亮,那对小篝火还在,张哈子正一屁股坐在小女孩的面前,低着头在写写画画。
我低着头看了一眼我的双手,手上握着蒲扇和烧火棍。我赶紧扔下烧火棍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我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也就是说,刚刚我眉心痛的那一下,应该就是张哈子一篾刀把我的脸从小女孩的脑袋上劈了下来,然后又给我装回了我自己的头上。而这个过程不过是我一眨眼的功夫,可见张哈子的速度有多么的快!不愧是几百年来最有天赋的匠人!
重新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真好,我赶紧原地蹦了几下,怎一个爽字了得?
不过我并没有高兴多久,因为我看见那个小女孩的身体还在竹筒围成的水井里慑慑发抖。我问张哈子,现在是在干么子?
他讲,给它画一张脸。
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张哈子的身边,然后看着张哈子膝盖上有一张纸,上面画了一个小女孩的脸部轮廓,正在画它的眼睛。看到这里,联想到张哈子的职业,我赶紧一把抢过张哈子手中的画笔,对他讲,我来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