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要表达事情的急迫性,增加一个类似“快”字的程度副词,对整个意思的传递其实并不能起到多大的作用,而且还很可能把事情给弄糟。因为张哈子知道,我天生就是一个哈挫挫的命,能活着走到后山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他肯定不会催我快点赶过去,毕竟,就算是他催我,我也没办法提前赶过去。
所以这个“X”肯定是和“去后山”这个意思相反的一个字,这样一来,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那就是“别去后山”!
肯定就是这个意思,但是一想到张哈子那双欠插的眼睛我就一肚子火-妈的,张哈子这人办事真不靠谱,你要是不传信息给我,我肯定不会去后山,甚至连村子都不会进!现在倒好,多此一举,误导我进了村子。我猜他丫的就是嫌我活得还不够倒霉,所以想要我过去和他一起死!
我想到河里面的那些纸人,它们连水都不怕了,就是为了躲村子里的东西,而我现在就站在村子的入口处,要说不害怕,那绝对是骗人的。尽管我已经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但是对于未知的这种恐惧,我还是打心眼里害怕。可是,如果我现在回河边去,还来得及么?
不对,不管来不来得及,我都要回河边去,待在村子里实在是太危险了。至于张哈子那边,凌绛也去了,肯定没什么大问题,我就不要跟着去添乱就行了。我想,张哈子特地用阴鸡传信息给我,也肯定是出于这个考虑。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转身就往村子外面走。我记得我来的时候,是一条笔直的小路,现在就算是没有小路了,我只要不改变方向,一直朝着前面走,肯定也能走到河边。
想清楚了目标之后,我提脚就钻进竹林里。
进竹林之前,我特地看了一眼太阳的方向,以免走错。这个时候太阳刚好下山,方向不会错。
进入竹林之后,光线就变得越来越暗了,这样大概走了小半个小时之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而这个时候月亮还没升起来,四周一片黑漆漆的。手机又坏了,我手里又没有照明的东西,我是越走越害怕。特别是周围全部都是竹子,就好像是身处在荒山野岭里面,加上四周一个人都没有,一阵风吹来,竹叶沙沙作响的声音,都能让我全身起好几层鸡皮疙瘩。
我一个人在竹林里面穿梭,竹子长得很茂密,想要走直线是根本不可能的,只有一直在竹子间绕来绕去。为了不让方向改变,我在绕路的时候,都没有转身或者侧身,而是平行的往左或者往右移动,并且严格的控制步数。也就是说,为了绕开一根竹子,我往左移动了一步,那么在绕过竹子之后,马上往右移动一步,这样就保证了我前进的方向不会错。
我自认为这套方法在竹林间走路是绝对不会出问题的,但是我还是错了。我感觉我至少已经走了一个小时了,可是我还在竹林间绕,一点也没有看到河边的痕迹。我记得我从河边走到村子的时候,撑死了也不会超过二十分钟。难道是遇见鬼打墙了?
我很快就否定了这个设想,因为凌绛给我的那朵花的花瓣并没有枯萎,还是和之前一样,剩下八瓣。如果不是阴人在作祟的话,那就是我自己走路出现了问题。
但是我这套前进的方向肯定是不会错的,就算是左右移动的距离会有偏差,那也只是在横向的位置上有偏差,纵向的位置是绝对不会变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我用这种方法走,速度过慢,所以画的时间会比较多一点。有了这点认识之后,我才又壮着胆子往前面走。
果然,往前走了一截路之后,我发现竹子越来越少了,前面还有一片平整的地方,应该是到河边了。于是我加快步子,快速跑过去。妈的,之前没跑还好,这一跑,真的是越跑越怕,就好像是身后有好几十个阴人在追着我一样。
还好,我总算是跑出了竹林。
可是,当我抬头看着眼前景象的时候,我却傻了眼!这哪里是河边,这分明就是村子的入口处?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我借着月光低头看了一眼,那只死掉的断了脖子的阴鸡,就赫然躺在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严谨的前进方式,结果却又走回到了原地?
不行,我不能坐以待毙,我必须走出去!
于是我看了一眼月亮的方向,然后选了一个和月亮完全相反的方向走去。
这一次,我在变幻左右位置的时候,都低着头,用眼睛盯着,然后用脚掌来作为丈量的工具-往左右都移动我两个脚掌的距离!然后低着头和竹子擦肩而过,确保方向不会改变。
一般来说,一颗青竹,就算是它再怎么粗壮,我往左移动两个我脚掌的距离,都是完全可以绕过去的,可是现在在我面前的这颗,我已经往左移动了两步,我发现我的身子竟然没办法和竹子擦肩而过,而是会被竹子给撞到肩膀。-这种情况是绝对不能出现的,因为一旦撞到肩膀,方向就很可能会改变了。我想我上一次前进,肯定就是因为被撞到肩膀,所以才会把方向给弄错了。
于是我再往左移动一个脚掌的距离,再试着往前走,我想,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过得去了。可是,我还是感觉到肩膀被阻挡了一下。这时我觉得有些奇怪了,竹子的根部已经距离我有三个脚掌的距离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撞到竹子?
于是我抬起头看了一眼,这一看,我差点心跳停止。在微弱的月光下,我看见一具尸体吊在青竹上,之前碰到我肩膀的,不是竹子,而是吊着那具尸体的腿!
不仅如此,放眼望去,在月光下,我看见,每一根竹子上,竟然都吊着一具尸体!一阵风过,竹子摇动,它们的尸体就跟着摇动,双腿一荡又一荡……
而我刚刚,就在这些尸体的眼皮子底下,绕来绕去!
253.三魂不散
我抬头借着月光看着这竹林四面八方上吊的尸体,头皮一阵发麻,就好像是有无数双指甲坚硬的手在抓我的头皮一样。我几乎是用嘴巴咬着胳膊。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我记得我来的时候。并没有这些尸体,否则之前大白天的,我肯定能看见。为什么我现在会看见这些尸体?难道说,我走进了另外一片竹林?可是。我从村子出来,反响并没有错。绝对不可能走错竹林。
难道这里是幻境,我看到的这一切都是幻觉?可是,如果是幻觉的话。我手里握着的这多凌绛给我的纸花肯定会发出警示或者做出反应。但我低头看了一眼花瓣,还是八瓣,并没有枯萎。这就说明,我看到的都是真的,这些尸体并不是幻觉。而是真正存在的!
我记得张哈子以前说过。张家村是不立坟墓不立墓碑。全部是埋在竹林土地下面的,那这些吊在竹枝上的尸体。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几天我不在张家村。被张家人把尸体给全部给挖出来吊在竹枝上了?
一阵风过,尸体跟随着竹枝的摇摆而晃荡着,就好像是在荡秋千一样,只是,这种荡秋千的方式是不是也有点太过于诡异了?而且,大晚上的,数百具尸体一起荡秋千,如果不是我经历了许多诡异的事情,我估计我当场就会被吓死。
因为有风,我眼前的那具尸体的双腿像我这边荡了一下,吓得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好几步。即便是这样,我的额头还是差点被他的脚尖给踢到。我不是没有见过尸体,甚至还见过自己会走路的尸体,但是我还没见过自己会荡秋千的尸体!
我后退的时候无意间抬头看了一眼那具尸体,因为月亮在我身后,所以并不是逆光,我能够清楚的看见,那具尸体的样子和它身上的穿着。我看见,它身上穿着的衣服并不是死者下葬前要穿的那种青色绣花寿衣,竟然是一件红色的泳衣,而且它的双脚光着,脚腕的地方缠着一圈红线,这红线上竟然还吊着一个小小的立方体东西。一开始我还没认出来这个小立方体是个什么东西,后面才明白,这尼玛不是我们常用的秤杆上面的那个秤砣吗?
双手绑着吊在树上,身穿着红色的泳衣,全身上下没有任何的伤口,光着脚,脚下还吊着一个秤砣,这尼玛不是重庆红衣男孩的吊死方法吗?!我忍不住转身在四周看了看,果然,所有的尸体,全部都是用这样的方式吊在竹枝上!
如果说我之前在高速路上看见红衣男孩是一种偶然,是那个施展镜界的人为了来困住我而采用的一种恐吓型手段,那么现在我看见的这些尸体的吊死方法该怎么解释?要说他们之间没有关联,打死我都不相信!
之前在和凌绛来张家村的时候,凌绛要求在服务区休息,趁着那段时间,我曾经有手机上网查过有关重庆男孩的相关资料。但是在百度百科上,解释的很模糊,有的说是用自杀,有的说是他杀,众说不一。警方也一直没有找到确切的证据,最后只能用自杀来结案。
我当时在查这消息的时候,凌绛还问我在干嘛,我当时把手机给凌绛看了一眼,她看了之后问我,你对这个也感兴趣?
我当时就把我遇到的情况大致给她说了一下,她听了之后只是看了我一眼,然后对我讲,人有三魂七魄,对于三魂的说法,很多匠门的叫法都不一样,最多的说法是胎光、爽灵、幽精。胎光,太清阳和之气,属于天;爽灵,阴气之变,属于五行;幽精,阴气之杂,属于地。也就是很多电视或者小说里说的天魂、地魂、人魂。至于七魄,分别是尸狗,伏矢,雀阴,吞贼,非毒,除秽,臭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喜、怒、哀、惧、爱、恶、欲。七魄生存于物质中,所以人身去世,七魄也消失。双手吊在房梁上,是下不接地,幽精难入地,地魂不散;脚下吊着秤砣,是重物拖身,胎光难登天,天魂不散;加上人魂本身就游荡在世间,这样一来三魂不散,才能……你说的那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你看到的肯定是幻觉。
我不知道凌绛为什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也不知道口中的那件事情到底是什么,但至少我听得出她是不想给我说,所以我也就没有接着去问她。而且她当时也说结束了,是我的幻觉,我也就相信了。毕竟一个幻觉而已,我没必要为了这个去追根究底。
但是看到现在这些人的死状,我知道,凌绛口中的那件事情并没有结束,而且,事态还在不断地扩大。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年制造红衣男孩案件的那个人,又回来了,而且还把这样的匠术用在了这些人的身上。-即便不是八年前制造惨案的那人,也肯定是同一脉的匠人。而他的目的,肯定就是要这些人的三魂。至于要这些人的三魂去干什么,当时凌绛没说,现在就是让我想破脑袋,我都想不明白。
那么问题来了,使用这一脉匠术的,到底是哪一脉匠人?很快我就想明白,结合我在高速路上遇到的镜界,我几乎可以断定,这就是髡匠所为。
能把镜子使用的这么出神入化的,除了那些天天混迹在理发店的剃头匠以外,还能有谁?难不成还是天天扎纸人的扎匠?要是张哈子在扎纸人的时候对着镜子,我上去就是一篾刀,先砍死他丫的再说。
所以,这么算下来,当初我在回龙地乱坟岗上,身上的那只阴虫也肯定就是髡匠放在我身上的。可是,我从小到大理过不计其数的头发,到底谁才是幕后的这个髡匠,我完全不得所知。
这些念头一瞬间就想透彻,接下来就是该怎么走出去。我再次抬头看了一眼吊在竹枝上的尸体,发现它面对着我。不仅仅只是前面的这一具尸体,而是周围所有的尸体,都是面朝着我。这和我在高速路上遇到的场景一模一样-当初那两个红衣男孩也是面朝着我,让我走不出去。难道说,我现在又走到了镜界里面,所以我走了半天才走不出去?
也不对,凌绛的花并没有异常,所以这应该不是镜界。于是我继续往前走,只要凌绛的花没有反应,我应该就是安全的,剩下的就只要走出这个地方就行了。
走了一段路之后,我突然想到,凌绛在船头好像插了一朵纸花。而我手里也拿着凌绛的一朵纸花,两朵纸花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联?毕竟凌绛最擅长的就是感应,说不定这两朵纸花之间,就存在着相互吸引的关系,就好像是磁铁的南北两极一样。于是我试着举着我手中的纸花,仔细去感应另一朵纸花的存在。
可是我错了,我不是凌绛,我举着纸花感应了半天,除了更加害怕以外,我什么都没有得到。
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手中的纸花跳动了一下,还好我握的紧,否则都要跳出我手掌了。我看的很清楚,纸花是往我的右前方跳动的,而且它的花瓣并没有枯萎。看到这一幕,我大喜过望,看来我的猜测是对的,纸花果然在给我指明位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