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晓得张哈子是一个厉害的扎匠,他对别人的作品肯定是不屑一顾的。等等,扎匠?难道我们现在被困在隧道里面,是扎匠搞的鬼?
张哈子讲,这哈不很明显迈?在天台上你不是看到过那个纸人滴本事老?他生前肯定是一个扎匠,不然这些纸车纸人从哪里来?而且这个家伙哈会木匠滴手法-镇钉,木匠才搞得来。要不然,他就哈有个木匠同伙。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好办。
我又问,既然它们想把我们困死在棺材里面,那为什么还要把纸车放在这里让我们找到留后钉的位置?把纸车挪开不久一劳永逸了?
张哈子讲,你个哈挫挫,纸车在棺材里面,它们在棺材外面,隔着一层棺材板,你倒是给我想个能把棺材里面滴东西挪开滴办法来撒!
我不服气的讲,那他们也可以把留后钉钉死,我们不是也出不去了?
张哈子摇摇头讲,所有滴棺材,留后钉都是不能钉死滴,这一点之前给你讲过。要是它们把留后钉钉死,这口棺材也就不是真正滴棺材老。到时候和隧道不能相互对应起来,隧道这口棺材也就不成立老,那么它们就困不住哈在隧道里面滴张牧老。再讲老,木匠一脉滴传统,钉死留后钉,一身匠术也随着留后钉盖棺定论,简单点讲,那就是功力尽失。没得那个人会冒这么大滴风险做这件事。
想想也对,留后钉钉死,就是让人断子绝孙。用港片古惑仔里经常用的一句话,那就是祸不及家人,要是真的干了这种事情,那是要遭天谴的!
我问张哈子,哪一颗是留后钉?
张哈子讲,最暗滴那一颗就是滴。
我抬头看着纸车悍马的车顶,果然在车顶的正上方,看到有一颗灯泡,只发出幽暗的光芒,相比它前后的灯光,很是微弱。
我想,我现在看到的这些灯光的光芒,很可能就是子孙钉钉尖发出的幽幽寒芒,而那颗留后钉,因为钉尖冒出来的不多,所以才会显得比较幽暗。可是,那颗留后钉那么高,怎么才能从里面把它“顶”去呢?
我还没问出口,我就看见张哈子左脚猛地跺地,嘴里念叨一句,茫茫酆都中,然后右脚向前半步,足尖点地,念一句,重重金刚山,随后左手往上虚引,道一声,灵宝无量光,右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垂直指着地面,念一声,洞照炎池烦……再往后,张哈子的动作越来越快,在我看来,就好像是在跳舞一样,他做一个动作,就会念一句,九幽诸罪魂,身随香云?酰?定慧青莲花,上生神永安……
再到后来,动作越快,他念的越快,我就不知道他念的是什么了。等到张哈子终于安静下来的时候,我看见他右手捏成一个剑诀的样子,指尖对准那颗幽暗的吊灯,口中轻喝一声,云旆回天!
他这话一念完,我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抖动-不对,是整条隧道都在颤抖!
我心想,妈的,这是要地震!
这尼玛真要是地震了,根本没地方躲!唯有死路一条!
可是,我看见张哈子还依旧站在原地,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我看见他甚至还回头很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我在轰隆隆声中听见他对我讲,引个雷下来而已,你至于那么夸张不?
听了这话我才安心不少,可是,我马上意识到一个问题-张哈子现在是魂魄,没有身体,他是怎么施展匠术的!?
我正要开口问,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这种感觉和从宿舍楼跳下来后感觉一样。
178.隧道回音
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像温泉那般温暖的感觉,而是背上冷冰冰的,就好像是落进了一个冰窖里面。
我试着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光亮。头顶上两条竖着的笔直的吊灯绵延开去,两头是看不见尽头的隧道-我发现我他妈竟然还在隧道里面!
为什么我还在隧道里面?张哈子不是用云旆回天把那颗留后钉给拔掉了吗?按照张哈子的说法,只要拔掉了最后一颗留后钉,不就可以从棺材里面出去了么?可是。为什么我还在这里面!?还有,张哈子呢?
我急忙四处找人。但是除了空荡荡的隧道之外,什么都没看到!
我大声喊着张哈子的名字,但是只听到隧道里面的回音。张哈子,张哈子,哈子,哈子,子。子。子……
我一遍一遍的叫着。回音一遍又一遍的响起,就是没有张哈子的声音。这个王八蛋。不是说好了不能一个人跑掉吗?怎么又把我一个人丢这里了?
我茫然的看着四周。左侧是长长的隧道,右侧是长长的隧道,对面是隧道的墙壁,身后-身后我没敢回头看。而且我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们之前的那辆纸车悍马去哪里了?这辆车不是标记着留后钉的位置吗?为什么会不见了?
我看了一眼头上的吊灯,发现竟然都是亮着的,没有一颗是幽暗的!留后钉不见了!为什么会这样?我记得虽然当时张哈子施展了匠术之后,可是我和张哈子明明就站在原地,哪里都没去,为什么头顶上的留后钉不见了!?
还有,为什么张哈子的以魂魄之躯就能施展匠术?这不是和他之前所说的完全背离了吗?我想不通,我对他们匠人的世界简直是一窍不通。我只好站在原地不敢到处乱跑,我怕我找不到那颗留后钉的位置-尽管我现在看不见那颗留后钉,但是我相信,它就在我的头顶!
我蹲下身子,有一种绝望的感觉在脑海里挥散不去。这种感觉就好像是全世界都把你抛弃了,你所拥有的,就只有你自己和跟在你身边的影子。
而我,连影子都没有!
站了一阵之后,我又喊了几声张哈子,还是只有空荡荡的回音。而这一次,我觉得这回音好像有些不对。
按照道理来说,在隧道里面,如果真的有回应的话,也应该是隧道两侧同时有回音,可是我怎么感觉只有我的右手边有回音呢?
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于是我试着又多叫了几声,这感觉还是很强烈。我又转过身来,面对着我后背的墙壁,再喊了几声试试-我担心是我的左耳被刚刚张哈子弄出来的那个动静给震的暂时失聪了。
如果我背过身来再叫,还是右耳听见回应的话,那么就说明确实是我左耳失聪了。可是,如果我的左耳能听见呢?
我不敢往下想,我张开嘴,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喊这一嗓子。犹豫了大概几分钟之后,我实在是被目前的这个压抑的氛围给逼得忍不住了,于是喊了一嗓子-张!哈!子!
这一嗓子喊完,我清晰的听见有回音传来,张,张,哈,哈,子,子……
我的右耳没有听见回应,声音是从我左耳那边传来的!而且,我听的很清楚,这个声音,不像是我的回音!反而更像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
这个隧道里根本就没有回音!
是有人在学我说话!
我向左侧过身子,然后看着眼前那条没有尽头的隧道。学我说话的那人,肯定就在那边的不远处。因为隧道太长,灯光又是昏黄,看出去的视线不能太远,所以就算是有人站在那里,我也看不见。
第三个人!?
我突然想到之前和张哈子说过的那第三个人!我们在车上的时候就看到有三个人在招手,但是我和张哈子被困在隧道,也就是棺材里面后,却只看有我们两个,当时张哈子就说,有第三个人,不是在前面的隧道,就是在后面的隧道里。那么,现在学我说话的这个家伙,就是我们刚刚一直没有看到的第三个人?
现在怎么办?为什么那个家伙一直不肯现身?它到底是敌还是友?如果是朋友,它不应该学我说话来吓我。那么这么说来,它就只能是敌人咯?可是如果是敌人,现在就只有我一个,它应该趁着张哈子不在就动手啊!
这个念头刚起,我就暗骂自己傻逼。它不动手不是更好吗?难不成我他妈还期望着它早点动手?
可是当我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我看见我眼前的隧道吊灯,从远处开始变黑,一排接着一排,一盏一盏变得熄灭。灯熄灭的速度不快,和人走路的速度一样。就好像是有一个人在隧道里面朝着我走来,他只要走到隧道吊灯的下面,他头顶上的灯就会熄灭一样。可是随着吊灯逐渐熄灭,剩下的吊灯已经不多。
而就在这时,我借着那些还没有熄灭的灯光残光,看见在黑暗里,有一个黑影,正在慢慢的像我这边走来。
因为他隐藏在黑暗里,所以我看不清楚他的脸,但是从他走路的姿势我可以十分确定的判断出,这个家伙,不是人!因为它走路的时候,两个膝盖根本就不会弯!而是笔直的,用后仰的方式才把腿给甩出来向前迈步!
这是一个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