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1 / 1)

这个时候张哈子走出厕所,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篾刀,他对着我凌空砍了几刀子,似乎是在试手感。随后他讲,屋里人么子都没对我讲,就喊我来这所学校读书就是了。专业随我选。我选来选去,就只选了一个外国语学院。我一开始哈以为这里面是有么子奇怪滴事情发生,所以来让我在这边调查一下,哪个晓得,这一读,就读了五六年,么子怪事都没有发生,白白浪费了我大好的光阴。

我听到这里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他们这么急着想要回家,就是想要知道家里面做出这样的安排,到底是为了达到一个什么目的。如果连这个目的都不晓得话,那么,根本就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办。

张哈子的话讲完之后,病房里面出现了短暂的沉默。这个时候,张哈子找来一些黄纸,上面什么都没有画,他把纸塞到我手里,然后对我讲,把门上和窗户上的玻璃全部封老。

我虽然不晓得这么做是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我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先是跑到外面护士站,借来透明胶,然后开始封玻璃。

我一边封玻璃一边看见张哈子从口袋里拿出他之前从东南角位置收回来的那根蜡烛,然后看他用嘴巴对着蜡烛吹了一口气,蜡烛就着了。这个技术活看的我当时就想拜师学艺了。

蜡烛还是幽幽的绿光,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放在东南角,而是放在了西北角。放下蜡烛之前,他先是用铜钱放在蜡烛的底端,然后才放下蜡烛。蜡烛放下之后,又用几枚铜钱在蜡烛的周围不同地方放下,我仔细看了看,没认出来这是一个什么图形,但是看上去有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总觉得好像到哪里见过。

等我把所有的窗户封完了以后,我坐在另一张病床上,看到张哈子坐在对面的椅子上去了。这时我回头看了一眼西北角的那根蜡烛和它周围的铜钱,从这个角度看过去,铜钱组成的那个图形我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一把蒲扇的样子!难怪我会觉得这个图形那么熟悉,原来是和我爷爷手里的那把蒲扇个一个样子。

我惊讶的还没开口,张牧就对我讲,看出来老?铜钱属金,围成一把蒲扇,扇子上面有火,张哈子用的是“煽风点火”术,取意铜钱不散,真火不灭。到匠术这一脉,张哈子确实是难得滴人才。

我点点头,然后看见张哈子拿起他之前雕刻的那节竹筒,四下打量了竹筒一下,然后他又看了一眼张牧的胳膊,这才开始用篾刀劈竹筒。

这次的手法和以前我见过的扎千刀的手法完全不一样。如果讲扎千刀的手法是快而细,那么这一次张哈子的手法简直就是用简单粗暴来形容了。张牧讲,这个手法叫做“切”,和“劈”不同,用劲的方向和部位不同。

我看见他先是一刀从中间劈开竹筒,取一半放在地上,另一半拿在手里从中间砍下,依旧是拿一半放一半。之后重复这个过程,直达手里的最后那根竹子只剩下小拇指一半大小的时候,张哈子才用“剖”的手法,讲竹子最外面那一层的表皮去掉。

张牧在一旁给我介绍,我才晓得,用他们的行话来讲,最外面的一层带着竹子的表皮,叫做“青蔑”,这层蔑是最结实的。看起来虽然细,但是单凭两只手想要把它拉断是完全不可能的。如果用力过猛,还会被篾条划伤。因为很结实,所以篾匠最喜欢用的就是青蔑。

张哈子用“剖”的手法,前前后后一共剖出来一小把青蔑,放在一旁早就铺好了的纸钱上面。

青蔑取出来之后,张牧讲,剩下的那些不代表皮的就叫做黄蔑。黄蔑的结实度没有青蔑好,所以篾匠一般不用。不过这里张哈子还是用到了黄蔑。

借着绿油油的烛光,我看见张哈子从刚刚切过的竹子里拿出一节稍宽的竹干,用篾刀在中间部分轻轻“拉”出一个小口子,然后用青蔑在这道口子的上下两端各绕了几圈,他手指灵活的穿针引线一般,一条青蔑很快就将上下两节竹干给绑在了一起。看上去,很像一个关节!

而且还是一个手臂的关节!

156.夜半歌声

看到这里,我终于明白张哈子之前讲要把张牧的胳膊接上是怎么一回事了,他这是用扎匠的手法。给张牧重新做了一条胳膊!这就好像当初我在张哈子扎纸店里看到的那个老人一样。他的腿也是用竹子和纸做成的。

但是张哈子在这里弄得显然比纸糊的要好,他先是搭建好了所有的骨架之后,然后用青蔑在所有承受力道的地方加固了一遍。青蔑结实,用在这些地方最合适不过。剩下的就是最外面一层的“皮肤”。

我以为张哈子依旧会用白纸来代替。但是他没有,而是用之前的黄蔑。“切”成一道道头发丝一样大小的篾条,从胳膊最上面开始,一圈一圈缠绕下来。我看见。他的动作行云流水,从肩头开始到一直到五根指头结束,没有丝毫停滞。

张牧讲,用黄蔑做皮肤比较复杂,一般人不用。因为这道工序必须一气呵成。一旦中断。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再来。

难怪张哈子那么聚精会神的不停歇。原来还有这个讲究。

不过张哈子毕竟是张哈子,一次性成功。当他抱着一条“胳膊”站起来的时候。张哈子对我讲。你是不是该上厕所去老?

我晓得,他这是不想让我看到他是怎么把胳膊接上去的手法,我也很识趣的站起身来进了厕所里面。

没想到,这一呆,竟然呆了半个多小时,幸好还有手机打发时间,不然我都不晓得一个人蹲在厕所里面搞什么-吃那啥么?

当张哈子喊我出来后,我看见过张牧的胳膊,和真的竟然一模一样!

这不科学!

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一个念头。

这尼玛太牛逼了!

这是我脑海里的第二个念头。

不过回头想想,我所遇到的这些事情,有哪一个是科学的?其实也不能说不科学,或许只是科学暂时还不能解释。存在即是合理,我们不能把这些科学暂时还不能解释,但是确实存在的东西全部都一竿子打死。

你不会想知道一个男人摸另一条男人胳膊的时候,还刚好被一个美女护士看到的场景会是什么样的,这里我也就不多解释了,总之我之后在遇到那护士的时候,我都是绕道走的。

没办法,当时确实是处于好奇,情不自禁的上去摸了几把张牧的新胳膊,那手感,那质地,那光滑程度,绝对不比任何一个活人的要差,否则我也不会在摸着他胳膊的时候露出那样惊诧的表情,还被那个护士给全部看在了眼里。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不过一想到经历了那么多事都没被吓死,就这么死了,似乎有些不值得,于是我就厚着脸皮继续活着。

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尽量抽出时间去复习-等到张牧好了一些之后,我就要和他们去万州了,到时候肯定没时间复习。而且趁着这段时间还在学校,顺便还打听一些关于赵子文的事情,只不过真如张哈子说的那样,得到的消息几乎是千篇一律。

期间我很想给凌绛打个电话问一下她的情况,但是每次翻出了电话号码后,终究还是没敢拨出去。反倒是给陈先生打了几个电话,可惜的是,对方一直未在服务区。这么看来,陈先生应该还在村子里面,不知道王青松的事情他处理的怎么样了。不过想想也是我多虑了,陈先生的本事毋庸置疑,根本轮不到我操心。

于是就这样我在图书馆泡了三天,每天晚上还是回自己的寝室睡觉。班导的休息室肯定是不能再去了,毕竟学校现在已经认定冯伟业属于自杀,我没有犯罪嫌疑,也就不需要在隔离观察了。老大和老四也搬了回来,大家一起努力把地面上的那些红色图案清洗干净以后,他们就开启了游戏时间。每天不到凌晨是绝对不会睡觉的。

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回归了正轨,以至于我都有一种错觉,觉得我之前经历的事情应该都是一场梦,而现在,才是梦醒的时候。我偶尔会在睡前看着床下打游戏的老大和老四,心想,要是一直能这样平淡下去,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到当初了。

张哈子特地来过我寝室一趟,说是看看我住宿的条件是不是和以前一样差。老大和老四听见了,赶紧一口一口“前辈”的叫着,看上去,对张哈子很是熟悉的样子。联想到张哈子的身份,我想,难道这两货也是匠人?

很快,我就被老大和老四的反应跌破了眼镜。

我问他们怎么会认识张哈子的,老大讲,不是吧,你连他都不知道?张破虏,当年被两个校花同时倒追的牛逼人物啊!这件事情当时是一大新闻好不好?我记得,那段时间,学校论坛里面,几乎全部都是关于他的帖子,可谓红极一时啊。

我问,难道不是因为他在国际上参加英语比赛获奖了,才让大家认识他的么?

老大很是不屑一顾的看着我,不仅没有回答我,还反问我,你也发表了几篇文章,影响因子还很高,咋不见你出名?老三啊,不是做哥哥的说你,这年头,读书成绩早已经不能再衡量一个人的能力了,能被校花倒追,这才是他妈的真正有本事的人。你别耽误我,我要去找前辈取经。

张哈子也一点都不隐晦,在寝室里走来走去,对着他们一顿海吹。说真的,要是我之前不认识张哈子,不知道他是一个特别能吹的家伙的话,我很可能都相信了他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可是这家伙,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是天有多大,牛皮就吹多大,根本不能信。不过老大和老四却被他唬的一愣一愣的!

张哈子就这样在寝室里和他们吹了半个多小时,老大和老四竟然一直听着他说都没有去玩游戏,这让我差点以为他们两个都要转性子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们,张哈子在介绍他当年丰功伟绩的时候,就好像是演讲似的-他站在靠阳台的那边走来走去,手上还有动作,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把泡妞这件事情讲的如此声情并茂的!

直到张哈子走的时候,对我使了个眼色,我急忙跟上去,对老大他们说我去送送张哈子。

出了寝室之后,我问张哈子,叫我出来搞什么?

张哈子讲,你们寝室有问题。

我急忙问,么子问题?

张哈子讲,暂时哈不晓得。我刚刚在你们寝室走老半天,原本以为能看出来点儿不一样滴东西,但是看老半天,莫讲阴人老,连个屁都没看到过。你讲是不是有问题?

我顿时无力,讲,这不是很正常么?难道你看到阴人了才算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