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晏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手背,思索着什么。

乐宜:“信息一曝出来,股东们都被各自设的内线惊动了,每天都在打电话来问最新情况。”毕竟是吃股权红利的,怎么会允许股价有受舆论压制的风险,这件事处理得稍有不慎就是全线崩盘,在行业内再也抬不起头。乐宜这几天手机都快被打炸了。

陈摄助太清楚怎么挑起无关群众的怒火,越是距离相隔甚远的人,越是会不在意信息的真假。很多情况下他们要的只是一个黑白分明的对错,并不会考虑深究其中的内在原因,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道德至上的发泄点。

很多人没见过齐白晏,唯一一次给齐白晏的专访还打水漂了。越是不了解越会猜测更多,事情会被恶意引导的人往最不堪的方向发展大公司总裁睡未成年人,多半是糟老头子诱骗小孩子。加上人一旦在心里给他加上了标签,就会相信他们想相信的地方,再多的编造谣言都会照单全收,无须验证真假。

恶意的舆论和猜测如同滚雪球一样往下滚,越滚越大,越滚越多,直到发酵成无法收场的程度。

坏人永远是坏人,好人永远不能有污点。

而人只有一张嘴,不能跟每个人解释。更多的解释也只会变得力不从心,从而引出更多的问题。

股东们闹得天都快翻了,要求齐白晏就这件事给个说法,或者给个合理的处置方式。

乐宜这几天和公关部想到头秃,最后只能确定两个方向。

乐宜:“一,‘公开’你们的关系,就说是正大光明谈恋爱,让元璀配合一下把风头避过去,顺便解释一下时间线,澄清未成年人的问题,不然键盘侠都说是私德败坏睡未成年人。二,公布你的病情,让大家知道到底是什么情况,元璀只相当于你的救助人员。”

齐白晏掀起眸子看向她。

乐宜收起第二根手指,讪讪地道:“其实公关部就想了一种方法,第二种是我想的。”

整个公司知道齐白晏病情的只有她自己,这件事当然打死不能拿出来讨论,到时候有人拿齐白晏这个弱点做文章,谁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乐宜:“但我也建议选一,毕竟这事好解决。跟小元说一下试试?他很通情达理的。”

齐白晏:“换一个。”

乐宜:“……”

“为什么?!”乐宜震惊道:“我刚才来之前还很忐忑怕你不同意,但见你俩刚才那副亲密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早就……”

睡没睡过她不知道,但那副模样明显就是亲过很多次了吧!她又不瞎!

齐白晏:“他不需要做这些。”

乐宜:“啊?”

齐白晏:“没必要。”

乐宜越来越搞不懂他了,试探道:“难道你……不喜欢他?”

明眼人一看元璀刚才那副样子就是喜欢他,跟他在搞暧昧,难不成这一个却只是玩玩?

齐白晏似乎对她的上一个问题认知极为陌生,只是皱眉道:“他不知道我的病。”

乐宜:“……”

乐宜被SHOCK到双眼微微睁大,“你……你们……”

搞了半天,连这个都没有坦白过吗?!那他俩到底是怎么相处的啊?

乐宜思索着觉得都很神奇,一个人无穷无尽地肢体接触另一个人,是因为只能触碰他,而另一个人却浑然不知,只知道对方习惯性触碰自己。

这真的不会……

乐宜不确定地道:“你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让他会错意吗?”

齐白晏:“什么?”

乐宜觉得自己都在说绕口令:“你天天只碰他,他以为你只愿意碰他,实则你是因为心病只能碰他。”

是个人都会觉得你是喜欢他吧!这是什么渣男操作!

齐白晏神色淡淡的,似乎觉得她没什么好纠结的,“他给了我需要的,我会给他需要的。”

很公平的等价交换。

“所以你想怎么处理元璀?”乐宜感同身受一般地提高了音量,被这个小了几岁的上司气得脑壳疼。

齐白晏沉默了。

室内静得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齐白晏许久才缓慢地张口,神色中里难得透着一丝不确定与迟疑。

“我可以……给他钱。”齐白晏顿了顿,继续道,“这是他需要的东西。”

两个人皆是安静了下来,一个不确定,一个直接听愣住了。

过了好半天,乐宜似乎终于摸透了他的思维逻辑,迟疑着道:“其实,我从刚才就在想一个问题……”

齐白晏坐在那里,身材修长削瘦,面容安静苍白。

像极了一个病人。

乐宜:“你到底……”

她顿了顿,疑惑地道:“知不知道什么是喜欢?”

齐白晏第一次被问这种问题,似乎触及了知识的盲点,微妙地皱起了眉头。

过去那段时间里没有触碰过人的体温,仿佛被世界隔绝开来,直到渐渐忘记人与人之间需要的是什么样的感情,忘记曾经触碰过的最温热的触感,忘记人应该站得多近,应该多久牵一次手,拥抱一次,或者是更多的相见与分别。

人的记性很好,如果天天碰到,就不会忘记那刻入身体记忆的感觉。

但人的记性也会很差,如果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碰到,骨子里的记忆会消散殆尽。

他好像从没有学会过一些东西,紧接着又丧失了学会这些东西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