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么?”闻央故意作惋惜状,“那我和你绝对不是自由恋爱,你别想感化我。”

“所以我的家人会很乐意接纳你,”顾砚礼深深望着她,“你是第一个能折磨我的女人,还有谁比你更特别的。”

闻央以为自己能斗得过顾砚礼,可他又一次看穿她的把戏。

不管她装作听不懂中文还是乱包粽子,她拒绝融入这场家庭聚餐就是想和他划清界限。

而他成功扼杀了她的想法。

“……顾砚礼,你变了。”

闻央底气不足地损他一句。

到了晚饭时间,她被顾砚礼拉进屋。

桌上的主菜是鱼虾蟹,苏忆蓁还在复原刚才螃蟹没煮熟忽然诈尸的场面,顾杞廷笑着说海鲜是会假死,见顾砚礼进来主动问他喝不喝亲酿的梅子酒。

如此轻松愉快的家庭氛围闻央一辈子都没见过,她装听不懂地坐下。

其实她也不需要刻意装,她想了想西青的旧事,大脑自动会帮她过滤掉普通话。

要是闻佳还在,她们两个和杨阿姨也可以好好吃一餐饭。

她正在游神,面前的桌子上忽然出现一只小酒杯。

是顾杞廷拜托苏想容递给她的,还让顾砚礼帮忙翻译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你和砚礼在一起时间不长,你或许知道他在年初遭遇过一场意外,那都怪我。”

“他现在还有小部分事情记不起来,我还在让雪场搜他丢失的那本记事簿,有消息就通知你们。”

闻央伊始还挺佩服顾杞廷的为人,不是所有德高望重的长辈都愿意给晚辈赔不是。

可她听到最后,胃里的甜酒都瞬间化作苦酒。

顾砚礼居然还有一本记事簿?

她为了使自己看起来不惊讶,低头装听不懂。

苏想容看闻央和顾砚礼半天不说一句话,终于关心问:“你们是因为这个吵过架吗?”

顾砚礼用西青语问闻央:“要我帮你翻译么。”

“……你说呢?”闻央没太搭理他。

语言筑起一道隐秘的围墙,她对他说着别人听不懂话,顾砚礼竟有些愉悦。

“没有,我们感情很好。”

他帮她答。

闻央在桌底下拼命掐他:你怎么阴奉阳违?我们哪里感情好了?

顾砚礼按住她的手,一切尽在掌握:是你撒谎听不懂中文。

闻央吃了哑巴亏,没好气地睨他。

苏想容看他们进行无声的灵魂交流,笑笑:“我落伍了,看来你们很般配。”

“是啊,我跟我老公三天两头吵架都吵不明白。”

苏忆蓁接话。

再这样下去,闻央听不懂中文的人设迟早酿成大祸。

“我……其实能懂一点。”

她赶紧表态。

苏忆蓁看闻央话少,偶尔说一两句还不容易,指着顾砚礼提醒:“你之后一定要补办婚礼仪式,别亏待人家。”

“放心,我们会过纪念日。”

“纪念日?”苏忆蓁震惊,“你和闻央四月份才认识,哪来的纪念日?还是说你们之前……?”

顾砚礼给闻央盛汤,主动揽过责任:“我对她有亏欠,结婚是我弥补她的方式。”

他解释完,桌上三人看闻央的眼神多添几分亲切。

闻央沉默了。

这顿晚饭真是一场置她于死地的劫数。

*

夕阳落下,火烧云漫天。

吃完粽子以后,顾杞廷提议下楼散步。

他正好有一副画要送给闻央当礼物,是他多年前去西青巡视时收藏的。

西青民族的内核是流浪与迁徙,顾杞廷当时在西青见到许多能歌善舞的淳朴居民,他自然把闻央归入其中之一,嘱咐她遇到困难一定要和家里说。

闻央没有家。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顾杞廷已经把她当成了顾家人。

她收下画,走在大学校园漫长的林荫路上,耳边有汽车驶过渐远的声音。